# 姑娘,你想当女神还是当妇女?
原创 acel rovsion [ 新潮沉思录 ](javascript:voi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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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妇女节我们发了几篇文章,在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女生节”,“女神节”,“女王节”营销宣传之下去重看仍然十分应景,今天带大家复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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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学术界认为词汇的功用在不同语言社群和历史语境的嬗变体现着权力语境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是悄无声息的,甚至是通过讹传的方式进行突发性变化。
我不想干涉和指责个人的文化消费取向,毕竟自主选择文化消费也是个人正当权利的一部分,属于私人领域的东西。我们这里着重谈谈性别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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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不少消费媒介的解读中,妇女往往被视作“已婚有家庭负担的女性”,而且带有男权视角的贬义化解读,于是消费媒介乐于制造多种其他的词汇和生活方式与妇女这个词进行商品捆绑,制造出一系列新的身份,与之割裂,仿佛是一种自我解放。**
可事实呢?
在这个词开始被广泛引用到中国文化语境中的时候,却是一个完全的“政治身份”,早期介绍美国女权的著作很多还用“妇女运动”这个表述,它的用法类似于80-90年代自由主义女权传播到东亚社会中“女性”这个普遍政治概念。
整个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早期传播中,“妇女问题”和“妇女”本身被作为旧社会剥削体系中一个严肃探讨的问题,在无产阶级被广泛压迫的语境下需要被独立看重。尤其是在倍倍尔
[1] 《妇女与社会主义》出版后,在整个受到左翼思潮影响的知识分子和妇女运动中,
**妇女这个政治身份包含着女性政治主体意识的觉醒,以及阶级社会中女性对那些不言自明的男权压迫的行动及反抗,**
这种反抗包括妇女政治批判话语对父权宗族结构,性伦理的直接轰炸,也形成了当时政治体制下被官方承认的妇女问题机构。简而言之,妇女这个概念所表达的是权利意识本身。
[1] 奥古斯特·倍倍尔,社会主义者,德国社会民主党创始人之一。
而在俄国革命的语境中,柯伦泰 [2] 在《新妇女论》和其他相关社论中提到过《国际妇女节的意义》的探讨。
“男性工人没能立刻领悟到,女性在这个缺乏权利、充满剥削的世界里,不仅是作为出卖自己劳力的人、更是作为母亲和女人,受到了多么严重的压迫。当工人社会党了解这个事实之后,它勇敢地站起来保卫女性作为雇佣工人、女人和母亲的权利。”
“
工人阶级女性的每一次特殊形式的运动,都仅仅是唤起女性工人觉醒的手段,并且它的目的是号召女性工人一起为更好的未来而奋斗……妇女节和其它小心翼翼、缓慢进行的工作,唤起女性意识的觉醒,只为了工人阶级的团结,而非分裂
” 。 **政治意识的觉醒是妇女这个政治身份最直接的诉求表达。这个表达本质是重造女性对社会秩序自主权和社会结构改造的“政治主体”。**
[2] 亚历山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柯伦泰,俄国共产主义者,“杯水主义”倡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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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奇怪的是,妇女什么时候从一个进步主义的概念变成了被父权家庭无偿剥削的旧女性代表了?原因很多,首先是我国前三十年到改开后期之间存在政治语境的部分断裂,性别问题在发展初期主要着重于经济建设的时代处于低潮。而本土的妇女平等实践并没有在当代这个转型期跟上,当代女性思潮从西方第三波女权浪潮引入,但是还处于重新启蒙期。
而更重要的是消费社会的一个物化问题。女权意义上的物化更多类似于客体化(objectivity),这和西马常用的卢卡奇 [3]
的物化(Verdinglichung)和物象化”(Versachlichung)有很大区别。客体化本身体现的是一种结构性歧视和权力语境,而不巧的是,
**女神这个词就是这种结构性歧视的体现。**
其实男性对于女性羞辱性的言语或者公共言论中的歧视倾向只是很浅层的东西,客体化本身还包括你必须要通过消费媒介提供的文化工业品和价值谱系作为反射镜,你才可能得到自身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3] 格奥尔格·卢卡奇,匈牙利著名的哲学家和文学批评家,是当代影响最大、争议最多的马克思主义评论家和哲学家之一,《历史与阶级意识》。
说白了,文化工业提供了一系列符号认同和身份,并且用一大堆意义模糊的词语重新框定了 **你的行为价值** 。 如同:
诸如卖化妆品的,广告内容如“做一个独立的女人,你就要用什么样的化妆品,让自己美丽自信,光彩照人”之类,
或者卖生活方式的专栏作家的口号,“作为一个新世纪的独立女性呀,你要坚持xx式的情感观(快来买我书),追寻这样一份爱情,坚持xx一样的生活方式(快来买我书),去寻觅远方和宁静,以及对生活的阅历与人生智慧(快来买我书)。活得坚强而美丽,20岁来体验这个世界的有趣,30岁来体验人情的变迁,享受和经历爱情(快来买我书)。要在人际社会中如同独立的玫瑰一样绽放,女孩,你不是其他人,你就是你自己,世界因你不一样(快来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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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流动的现代性中,陌生人的交际由现代性机器提供的无数自相矛盾和互相割裂的身份而构成,而身份的共鸣实际上造成了公共语境一个一个次文化圈的分裂与冲突。这类似于朱迪丝巴特勒
[4] “身份政治”中的“身份异化”。 一则,它并 **没有解决掉妇女问题或者说女性平权问题这种结构性歧视所依赖的权力体系。**
如柯伦泰所言“无产阶级的一切争取自己的权利和国家民主化——即劳动者参与国政——的斗争,都遭到了资产阶级残酷的有组织的反击。照资产阶级的理论说来,能够治理国家、指导社会生活的人,并不是劳动的人们,而是剥削劳动利润的人们。劳动妇女的无权利,正与全体劳动者的无权利相一致,劳动妇女的命运是与整个劳动者的命运相联系的。从几百万妇女之加入工资劳动的瞬间起,她们的地位就不但没有提高,而且反而恶化了。
”
[4] 朱迪丝·巴特勒, 后现代主义思想家之一 , 酷儿运动理论先驱。
其次,消费主义本身提供了一种“虚妄的主体性”,它似乎形成了一种区别于妇女这个政治身份的新行动身份。然而这种东西和戈夫曼 [5]
的拟剧论一样,“独立女性”这个完整概念的权利意识,被割裂成“独立”和“女性”,然后被分别做一个拼凑解读,最后形成这样一种假象,似乎我做到了这个角色,我是一个有生活品质并且能够感情自主懂拒绝,能经济独立的女性,貌似这样我就从旧社会女性中挣脱出来了。这就叫朱迪巴特勒吐槽的“行动的表演性”。
这种论调首先从常识来说,以上很多东西, **比如经济独立感情独立这些,对于正常现代社会的人来说是一种自然生存前提,而非一种后赋的角色。**
其次,它忽视了女性在结构性歧视中,女性受到的普遍压迫,不是你和一部分群体割裂出来男权就解体了或者自己就解放了, **单纯个体的这种幻想属于景观式解放。**
而这种割裂反而消除了女性政治共同体的共性,使其意识纲领被消费媒介这种隐性男权的东西牵着走。
[5] 尔文·戈夫曼,美国著名社会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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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的普遍独立的政治主体是冲击男权根基的一个重要组织基础,但这个基础并不是消费产品造成的去政治化的身份文化圈。这种消费主义造成的“共在”(萨特),反而塑造的是一种景观式的宽容,蒙蔽了消费社会中处处体现的男权属性。最直观的比如女生节中男性视角的话语和性玩笑,还有消费节日中将女性意义狭隘化甚至幼化(infantilization)的倾向。
消费意义的层面消解了性别政治的严肃性,并碾碎成生活方式问题,与其说这种割裂造成了解放,不如说是性别剥削的男权生态中找到一个空白来喘息而已。 **
用女神,妇女之类的定义来分割女生群体并进行话语歧视,这和传统上剥削体系对反抗群体的分化击破没什么区别。 **
在伊格尔顿 [6] 的
探讨中,上帝在当代社会退场,但是作为意义生产节点的“上帝”从未真正退场过。而意义生产中文化工业将人的存在方式和权利意识推入想象层面并忽视了政治性这种基础的东西。劳动妇女似乎被现时代视作一直不那么高端的存在,
**但是搞清楚,推翻男权的是枪炮和组织,从来不是某种自我想象。**
[6] 特里·伊格尔顿,英国文化评论家,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美学意识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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