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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8-16 16: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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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人为什么变成了低欲望社会，连结婚都不愿意了？
原创 郑渝川 [ 底线思维 ](javascript:voi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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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渐渐变成了一个低欲望国度。具体表现是，过了退休年龄的老年人会宅在家里，牵着小猫小狗在家附近散步，一般情况下很少出门游玩、购物、度假。虽然日本老年人通常有着远超美国、欧洲国家以及日本周边国家和地区同年龄段老人的存款，却仍然担心自己的未来日子。
日本的年轻人，跟其他许多国家和地区青年的差别也很大。全球著名管理咨询专家、麦肯锡日本分公司董事长、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教授大前研一将日本年轻人的低欲望描述为：社交半径在五公里范围内，成年后的朋友依然是自己上中学时的朋友；在中低端购物中心购置一切需要购置的物品。许多年轻人没有成功的想法，甚至没有成长、面对未来的概念，他们（她们）不仅不会去膜拜孙正义、柳井正这样的成功人士，而且压根就认为自己与对方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套用一位朋友的话，这就叫做有了做低端人的自觉。
大前研一的新作《低欲望社会》，将上述现象的原因解释为日本不同年龄段的人们对于未来都缺乏信心，而近年来持续在任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推行的经济政策（即所谓的安倍经济学）对于日本经济和社会走出低谷都没有什么帮助。
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年代（20世纪60-70年代），人口供给相当充裕；而日本经济陷入低迷的最近二十多年来，老龄化、少子化现象已经越来越严重。经历了20世纪80年代的经济鼎盛，又转入持续低迷，日本国内居民看不到希望，对未来的担忧和迷茫不断加剧。
但仅有上述原因显然不足以解释日本国民连基本的消费欲望都丧失了。大前研一指出，日本出现少子化现象的重要原因就在于晚婚趋势逐渐加剧。而选择不婚、离婚后不再结婚的选择变得越来越多。要知道，日本社会文化，曾经有着非常鲜明的集体观念、家庭观念印记——丢弃了这样的印记，日本社会、日本居民的大规模原子化，即各个家庭实际上都主要由独立的个人组成，就会因此大幅度减少因家庭等因素而促成的消费。
日本经济和社会所发生的困难，以及因此出现的社会文化观念、民众生活方式的大幅度变异，还有其他深层次原因。比如，最近二十多年来新技术革命兴起，日本相比德国、美国，反应响应速度更慢，甚至落后于周边的韩国和中国。日本国内资本、产业没能充分把握新技术革命机遇，错失了瓜分技术红利的机会。这就使得日本的经济领先地位，从过去的绝对领先变成了21世纪以来的相对领先，领先地位还不断受到威胁——这样的变化在日本国内的体现，就是普通人所可能获得的成果分配，相比过去没有得到明显的增多，甚至还有所减少。
这一切当然不能简单的归咎于“安倍经济学”。但大前研一在这本书里对安倍晋三政府提出的一系列批评，倒也抓住了部分重点。比如，在日本老龄化、少子化现象日益突出，已经威胁到日本各类产业和社会发展的情况下，日本政府尽管表面上提出要吸收海外劳工，但事实上并不真心欢迎外国人。安倍晋三的这方面政策说到底也是作秀。当然，也要看到，日本近代以来就比较严格的限制外国移民，因为日本列岛生存空间有限，从而使得任何欢迎外国移民尤其是大前研一提到的引进外国护工来缓解老龄化时代人手不足的建议，在政治上都是不正确的。
《低欲望社会》书中，注定会引发更大争议的是，大前研一建言，希望日本政府出台政策，让日本老年人释放存款（人均3500万日元，约合217.66万人民币）中的相当部分，来激活日本经济。日本老年人热衷储蓄，而不愿消费的原因，前面已经谈到了一些，大前研一还补充说明，二战后，日本为振兴经济，大力号召国民“为了美好的将来而储蓄”；并且，当今日本社会“丧”、宅等文化盛行，老年人确实有足够的理由担心如果储蓄消耗殆尽，将无法从子女那里获得养老支持。
大前研一的对应建议是，日本政府要向老年人告知，“关键时候由国家来照顾你们”，并培训理财方面的专家，为老年客户服务，消除老年居民的资产不安全感，协助老年客户资产保值增值的规划。接下来，相关的政策建议还包括，推动以房养老，鼓励老年居民将空置房屋用以开办爱彼迎之类的共享房屋，鼓励独栋居民住宅加盖楼层来节约土地使用。
要是这些政策都还是不能释放老年居民的存款呢？大前研一给出了一项“狠招”建议，那就是专门瞄准那些拥有固定资产和金融资产的个人或法人，每年征收1%的资产税。为避免引发太大意见反弹，他又建议，将日本最高高达55%的遗产税取消。此外，建议还包括征收10%的增值税。日本居民平均寿命超过了80岁，以某个居民在50岁达到固定资产和金融资产峰值计算，每年1%、累积叠加的资产税，对于居民资产的侵蚀将远远大于55%的遗产税。但这样的政策，无论在日本，还是其他一些已经处于或未来将进入老龄化阶段的国家和地区，都是很不受欢迎的。
大前研一在书中还提出了诸如鼓励富裕的老年人为了下一代人，贡献出自己的资产；提高医疗收费；引导国民形成适度医疗而非不惜一切代价延长生命；鼓励退休后无事可做的人去政府、学校等机构充当志愿者；鼓励富裕的老年人将资金投向风险投资，支持年轻创业者等多项建议。这些建议的可行性程度不一，如鼓励老人兼职做志愿者，设立激励机制让闲置资金流向创新创业，很容易获得推行。但让富人贡献资产，还要改变若干个世代以来的生命观念，可行性程度就相当堪忧了。
日本这个国家很有意思。如果我们回溯今天中国社会出现的很多非主流文化现象，不难发现中国内地-中国港台-
日本的上溯链条，日本早于中国、韩国在20世纪80年代就进入了一个对于年轻人不友好的时代，高昂房价和剧烈甚至残酷的职场压榨，摧毁了一代人的斗志，这才是“丧文化”的真实出处。而在20世纪90年代特别是本世纪以来，日本进入了失落的25年，经济发展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迷状态，而老龄化、少子化趋势更是进一步加剧了日本产业空心化的状况，这对于更为年轻一代的日本青年带来了更为剧烈的冲击，“宅”、“丧”乃至彻底失败进入赤贫成为了这些人的标签。中国社会特别是老龄化前景较为明显的一些区域，未来会否步日本的这方面后尘，也出现类似的问题，目前确实不得而知。
大前研一的这本《低欲望社会》，不留情面的呈现了日本国内包括老年人群体、青年群体在内广大民众较为一致的困惑，指出日本国民对于未来看不到希望。他对振兴日本经济所提出的建议，总体而言在日本当前的政治权力架构下，是没有推行可能的，即便日本也出现一个类似于特朗普的疯狂政客。但值得重视的是，一方面，大前研一虽然在书中没有直言，但他的建议总体上偏向于“劫富济贫”，也就是把钱从富人、有钱的老年人手里拿出来，夯实日本政府的财力基础，改善日本经济，让年轻人看到希望——有了希望才能有心情去结婚生子，才能有能力消费呢。
另一方面，大前研一的一连串建议，如果脱离日本政治权力架构的限制，也不考虑民主政治程序的约束，确实正中要害，但可惜的是，这个前提是不存在的——不仅如此，一步到位的建议太吓人，还容易造成对抗性反应，从而让改革进程中断。如果“药到病除”的建议不具备实施可能，正确的做法就是要摸准国情，徐徐图之。大前研一虽然迄今仍保留着日本籍，近年来围绕日本的政治、经济等方面问题频繁发声，却本质上还是以哈佛大学、美国名校/智库的思维来探讨政策。这也是包括美籍华裔、中国裔的许多专家在探讨中国问题时经常犯的错误。
书名：《低欲望社会》
作者：（日）大前研一
译者：郭超敏
出版社：机械工业出版社、华章出版
出版日期：2018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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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渐渐变成了一个低欲望国度。具体表现是，过了退休年龄的老年人会宅在家里，牵着小猫小狗在家附近散步，一般情况下很少出门游玩、购物、度假。虽然日本老年人通常有着远超美国、欧洲国家以及日本周边国家和地区同年龄段老人的存款，却仍然担心自己的未来日子。
日本的年轻人，跟其他许多国家和地区青年的差别也很大。全球著名管理咨询专家、麦肯锡日本分公司董事长、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教授大前研一将日本年轻人的低欲望描述为：社交半径在五公里范围内，成年后的朋友依然是自己上中学时的朋友；在中低端购物中心购置一切需要购置的物品。许多年轻人没有成功的想法，甚至没有成长、面对未来的概念，他们（她们）不仅不会去膜拜孙正义、柳井正这样的成功人士，而且压根就认为自己与对方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套用一位朋友的话，这就叫做有了做低端人的自觉。
大前研一的新作《低欲望社会》，将上述现象的原因解释为日本不同年龄段的人们对于未来都缺乏信心，而近年来持续在任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推行的经济政策（即所谓的安倍经济学）对于日本经济和社会走出低谷都没有什么帮助。
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年代（20世纪60-70年代），人口供给相当充裕；而日本经济陷入低迷的最近二十多年来，老龄化、少子化现象已经越来越严重。经历了20世纪80年代的经济鼎盛，又转入持续低迷，日本国内居民看不到希望，对未来的担忧和迷茫不断加剧。
但仅有上述原因显然不足以解释日本国民连基本的消费欲望都丧失了。大前研一指出，日本出现少子化现象的重要原因就在于晚婚趋势逐渐加剧。而选择不婚、离婚后不再结婚的选择变得越来越多。要知道，日本社会文化，曾经有着非常鲜明的集体观念、家庭观念印记——丢弃了这样的印记，日本社会、日本居民的大规模原子化，即各个家庭实际上都主要由独立的个人组成，就会因此大幅度减少因家庭等因素而促成的消费。
日本经济和社会所发生的困难，以及因此出现的社会文化观念、民众生活方式的大幅度变异，还有其他深层次原因。比如，最近二十多年来新技术革命兴起，日本相比德国、美国，反应响应速度更慢，甚至落后于周边的韩国和中国。日本国内资本、产业没能充分把握新技术革命机遇，错失了瓜分技术红利的机会。这就使得日本的经济领先地位，从过去的绝对领先变成了21世纪以来的相对领先，领先地位还不断受到威胁——这样的变化在日本国内的体现，就是普通人所可能获得的成果分配，相比过去没有得到明显的增多，甚至还有所减少。
这一切当然不能简单的归咎于“安倍经济学”。但大前研一在这本书里对安倍晋三政府提出的一系列批评，倒也抓住了部分重点。比如，在日本老龄化、少子化现象日益突出，已经威胁到日本各类产业和社会发展的情况下，日本政府尽管表面上提出要吸收海外劳工，但事实上并不真心欢迎外国人。安倍晋三的这方面政策说到底也是作秀。当然，也要看到，日本近代以来就比较严格的限制外国移民，因为日本列岛生存空间有限，从而使得任何欢迎外国移民尤其是大前研一提到的引进外国护工来缓解老龄化时代人手不足的建议，在政治上都是不正确的。
《低欲望社会》书中，注定会引发更大争议的是，大前研一建言，希望日本政府出台政策，让日本老年人释放存款（人均3500万日元，约合217.66万人民币）中的相当部分，来激活日本经济。日本老年人热衷储蓄，而不愿消费的原因，前面已经谈到了一些，大前研一还补充说明，二战后，日本为振兴经济，大力号召国民“为了美好的将来而储蓄”；并且，当今日本社会“丧”、宅等文化盛行，老年人确实有足够的理由担心如果储蓄消耗殆尽，将无法从子女那里获得养老支持。
大前研一的对应建议是，日本政府要向老年人告知，“关键时候由国家来照顾你们”，并培训理财方面的专家，为老年客户服务，消除老年居民的资产不安全感，协助老年客户资产保值增值的规划。接下来，相关的政策建议还包括，推动以房养老，鼓励老年居民将空置房屋用以开办爱彼迎之类的共享房屋，鼓励独栋居民住宅加盖楼层来节约土地使用。
要是这些政策都还是不能释放老年居民的存款呢？大前研一给出了一项“狠招”建议，那就是专门瞄准那些拥有固定资产和金融资产的个人或法人，每年征收1%的资产税。为避免引发太大意见反弹，他又建议，将日本最高高达55%的遗产税取消。此外，建议还包括征收10%的增值税。日本居民平均寿命超过了80岁，以某个居民在50岁达到固定资产和金融资产峰值计算，每年1%、累积叠加的资产税，对于居民资产的侵蚀将远远大于55%的遗产税。但这样的政策，无论在日本，还是其他一些已经处于或未来将进入老龄化阶段的国家和地区，都是很不受欢迎的。
大前研一在书中还提出了诸如鼓励富裕的老年人为了下一代人，贡献出自己的资产；提高医疗收费；引导国民形成适度医疗而非不惜一切代价延长生命；鼓励退休后无事可做的人去政府、学校等机构充当志愿者；鼓励富裕的老年人将资金投向风险投资，支持年轻创业者等多项建议。这些建议的可行性程度不一，如鼓励老人兼职做志愿者，设立激励机制让闲置资金流向创新创业，很容易获得推行。但让富人贡献资产，还要改变若干个世代以来的生命观念，可行性程度就相当堪忧了。
日本这个国家很有意思。如果我们回溯今天中国社会出现的很多非主流文化现象，不难发现中国内地-中国港台-
日本的上溯链条，日本早于中国、韩国在20世纪80年代就进入了一个对于年轻人不友好的时代，高昂房价和剧烈甚至残酷的职场压榨，摧毁了一代人的斗志，这才是“丧文化”的真实出处。而在20世纪90年代特别是本世纪以来，日本进入了失落的25年，经济发展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迷状态，而老龄化、少子化趋势更是进一步加剧了日本产业空心化的状况，这对于更为年轻一代的日本青年带来了更为剧烈的冲击，“宅”、“丧”乃至彻底失败进入赤贫成为了这些人的标签。中国社会特别是老龄化前景较为明显的一些区域，未来会否步日本的这方面后尘，也出现类似的问题，目前确实不得而知。
大前研一的这本《低欲望社会》，不留情面的呈现了日本国内包括老年人群体、青年群体在内广大民众较为一致的困惑，指出日本国民对于未来看不到希望。他对振兴日本经济所提出的建议，总体而言在日本当前的政治权力架构下，是没有推行可能的，即便日本也出现一个类似于特朗普的疯狂政客。但值得重视的是，一方面，大前研一虽然在书中没有直言，但他的建议总体上偏向于“劫富济贫”，也就是把钱从富人、有钱的老年人手里拿出来，夯实日本政府的财力基础，改善日本经济，让年轻人看到希望——有了希望才能有心情去结婚生子，才能有能力消费呢。
另一方面，大前研一的一连串建议，如果脱离日本政治权力架构的限制，也不考虑民主政治程序的约束，确实正中要害，但可惜的是，这个前提是不存在的——不仅如此，一步到位的建议太吓人，还容易造成对抗性反应，从而让改革进程中断。如果“药到病除”的建议不具备实施可能，正确的做法就是要摸准国情，徐徐图之。大前研一虽然迄今仍保留着日本籍，近年来围绕日本的政治、经济等方面问题频繁发声，却本质上还是以哈佛大学、美国名校/智库的思维来探讨政策。这也是包括美籍华裔、中国裔的许多专家在探讨中国问题时经常犯的错误。
书名：《低欲望社会》
作者：（日）大前研一
译者：郭超敏
出版社：机械工业出版社、华章出版
出版日期：2018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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