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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西方的群体免疫成为现实,世界将变成什么样?(九)
原创 潮思 [ 新潮沉思录 ](javascript:voi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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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三模冗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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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本次新冠疫情中某些国家的群体免疫设想为背景的中篇科幻架空小说《荆棘王冠》现于新潮沉思录首发连载,今天为第九期。(往期见文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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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十一章 异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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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尤菲把他们叫到客厅里,打算和胡里奥再谈一下,但来查房的李医生却制止了他们。
“孙老师的病情更加严重了。胡里奥前几天申请亲自去看护,主任刚刚同意了,我想他现在别的东西都听不下去。”
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女人完全卸掉了尖锐的气势。尤菲听到,肩膀微微地塌了下来。他们两人,一个穿着防护服,一个穿着病号服,在一起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
之后,李医生又说,“朋友们那里我会去解释清楚的……”她看起来有点紧张,想要双手交错,但因为带着厚手套,动作显得有点滑稽,“你不要担心了。”
“嗯,麻烦你了。”
李医生走了之后,尤菲有点歉意地看向他们,说:“胡里奥的事以后再说吧,孙老师对他来说就像母亲一样。他那天说的是气话。”
但也是真话吧?
那天之后,那位孙老师的病情好像并没有好转,李医生也不再找各种理由过来露面,反倒是变色龙开始经常性地跑到他们这里,和尤菲两个人在一起说着完全听不懂的事情,一说就是几个小时。
杰森和约翰加入了伯纳德的信息调查,他们花了几天整理了关于圣加纳群岛的新闻报道——
2055年,《撒拉佛集团与圣加纳群岛进行深度医学合作,共同抵抗疫情》
2057年,《受厄尔尼诺影响,第一批圣加纳群岛气候移民到达美洲大陆,受到热烈欢迎》
2058年,《变异病毒肆虐,多地公路关闭,地方政府申请出动警卫队》
那之后,关于圣加纳群岛移民保护区的消息就彻底消失了,只有圣加纳医院的建立和各种科研进展的报道。直到2078年,有一则点击率和转载率都不高的简短报道,“恐怖分子突入圣加纳医院外围,院长表示将引入珀尔修斯装甲,加强群岛安保工作”。
所谓“珀尔修斯装甲”,就是他们在罗德岛所见的透明的围墙,根据网上查到的说法,那是由成千上万个悬浮空中与水下的小型机器人构成的昂贵的防护系统,一部分机器人展开光翼,采用光学折射隐藏自身和同伴,其他部分则分别负责侦查、警报、拦截、甚至主动攻击。
杰森直呼后怕,幸好当时没有逞强,不然不是冲进去被电死,就是在接近后被打成筛子。
如果按尤菲的解释,这些恐怖分子,就是被自己的政府与跨国资本联和欺骗的加纳群岛的居民们。他们相信了岛屿很快会被淹没,放弃家园进入了据说条件更好的保护区,之后才发现,那里其实早就预订要成为疫区。交通受到封锁,并最终绝望后,他们捡起了土著时代制造渔船的技术,试图偷偷回到自己的家乡,毕竟在主岛之外,还有一些小岛可以生活。
但是,他们这样不经过正常的申请,不经过医学检查和鉴定,擅自从保护区移动到安全区的做法,毫无疑问是违法的。
违法……被打包偷渡到东方的约翰,想起彼得描述过的他们的体检账单,心里有了判断:那种保护区里就算有可以开证明的医院,光鉴定和检查的费用,那些人也根本负担不起吧?
伯纳德的脸色非常不好,似乎想到了自己情急之下被欺骗,签下不可能还清的高利贷的事情。
每日新闻,是属于撒拉佛集团的媒体。他们自己人做出的报道,放在一起都能看出问题:移民们到达的保护区很快变成了疫区;莫名迅速的交通封锁;明明是医学合作,20年后却不惜斥巨资,把整个群岛变成一座要塞。
约翰想起了彼得对罗德岛的形容——“一座精心设计的监狱”。就像他们那时候无法离开罗德岛,胡里奥的同胞也无法返回圣加纳。说起来,在登上幸福666之前,约翰也去不了安全区,实际上,除了偶尔去几趟新城区,他哪儿都没去过。他这种口袋空空,信用为零的人,没有去别处的需求,别处也不需要他。
他曾经觉得这就是生活——混乱的、养育他的老城区,干净的、寄托梦想的新城区,遥远的、真人秀里的安全区,每个人根据他的天赋,努力和运气,都有各自适当的位置。
但这一切,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理所当然。在被亲人选出来托付给医疗船之前,胡里奥和他的同伴们,是在比老城区还要糟糕十倍二十倍的保护区里,一群玩泥巴的野孩子,最多是机灵一点,而现在,他们成为了医生、护士和船员。天赋、努力和运气,那些人其实一样都不缺,但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却只能作为彻底的盲点,在保护区里无声无息地消失。
圣加纳作为一个贫穷的岛国,人均期望寿命能够在网上查到,在40年代,这个数字“只有”68岁,现在则是和发达地区一致的80岁,可以体现出全球知名的医疗中心惊人的实力。
然而,作为“发达地区”的本地人,约翰见过的最老的老人是彼得,他的祖父和父亲都只活到了45岁。
“统计数字是会骗人的,”伯纳德说,在新城区生活过很久的他,见过的老人比约翰多一些,“如果把期望寿命和人均收入做一张图,结果就会很明显了。至于圣加纳,既然有那么昂贵的医院,那边的居民现在应该都相当富裕吧。”
但是胡里奥的同胞们并不包括在内。这让他们感到很难受。何况,他们三个明显也不包括在内。即使是伯纳德,认识的最老的人也就73岁罢了,还是一个把家人迁去安全区后,为了新城区的生意独自留下的老商人。
“他是个好主顾,给钱大方,待人和蔼。就是年纪太大了,喝点酒就胡言乱语。有天晚上,他突然打电话给我,害我还以为自己负责的核算出了什么问题。结果他一直哭哭啼啼的,让我马上搬去安全区,还说‘新城区就是老城区’——好像我有钱搬似的。”
“彼得也说过同样的话,‘新城区和我们老城区几乎一样’,”约翰回忆,“他那时候很清醒。”
“……好像,在嬷嬷的葬礼上,孤儿院的老院长也私下和我们说过,有机会就一定想办法去安全区之类的话。我一直以为她是想鼓励我们上进。”
这些生活优渥的白发老者们,似乎共享着什么秘密。但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祖父母或者外祖父母,因此,除了别人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外,一无所知。
“伯尼,中国人的历史说这事了吗?关于安全区、新城区、老城区还有老人们的事?”
“说是说了,不过和我们知道的差不多。有钱人住安全区,最穷的住老城区,中间的住新城区,越有钱生活条件越好,自然寿命越长。”
“不然直接去问尤菲吧,他应该知道。”杰森抓着头发放弃了。
“他什么都知道,但从不主动告诉我们,”比起胡里奥的阴阳怪气,尤菲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更让约翰不爽——嘴上说着“伙伴”和“一样”,但心里到底是怎么看他们几个的?!
“所以才得去问啊,”杰森双手一摊,“就算不说,也可以看他的脸色,他这人可藏不住表情。”
“万一那也是藏过之后的呢?”伯纳德压低声音问。
“如果一个蜜罐泡大的小少爷,能骗过杰森的眼睛,他就是个骗人的天才。那咱们就啥都别想,老实听话算了。
“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们把所有的事都拿去问他!”
这个合适的机会并不太好找,这几天,变色龙就差没打包住在他们这里了。甚至在杰森试探着,拿这个开玩笑的时候,他还挺开心的问尤菲可不可以。
“驳回。你别想找机会逃明天的安全培训。”
变色龙沮丧地低头回去了,防护服的视窗里只能看到他紫色的刘海。
之后尤菲说,因为明天他有空,所以可以带他们出去散散心,医院专门给患者们划了一小块海滩,在那里只要控制好人员,就不用穿防护服,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玩。约翰和伯纳德没带泳裤也不要紧,那里和一般海滩一样有商店,他送他们两套。
“你们还想要浮水板和冲浪板吗?想吃什么?我可以今晚上下订单。”
……哦,又特么来了,尤菲小爸爸,到底当他们是什么?难怪胡里奥要嘲讽他们是小可怜儿……
他们本来计划着,在海滩上能和尤菲谈谈,结果李医生又来了。她说,为了安全,尤菲不能一个人和他们呆在外面,必须有另外一个人在旁边看着。她以保护者的姿态,在沿着海滩修建的密封回廊里坐定,调出一片墙幕监控,又一次亮出了遥控器。
早知道昨天不该嫌晚,就该晚上问……
三个人没滋没味地向海边走去,几步之后,发现尤菲并没有跟上来——他正站在回廊边,和李医生说话。
“这……今天还问吗?”伯纳德问杰森。
“问!回去就问,今天正合适,”杰森自信满满地笑了。
约翰表示同意:“嗯,快点,我们走远点。”
“??”
“呆啊,让他和那妞儿单独聊一会儿,晚上会好套话的。”
“?!”
“走走,去边上。”
三个人快步走远了。
“这里就是边缘?”杰森一边向大海走,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右边的透明围墙,那和阳台的材质好像是一样的,“说不定能爬出去?”
“别傻了,”约翰回头看了看,长长的回廊穿过围墙后继续延伸,墙两边都是医院的地盘,“你一上去就得给她电下来。晚上还有正事呢。”
“我就说说……”
“叔叔!”
就在他们快到达大海的时候,围墙的对面跑来了一个小小的生物。
“叔叔!”
那是一个穿着花裙子泳衣的小女孩,缩小版的中国人。她大约刚到约翰的膝盖那么高,一手拖着一个小玩具桶,一手举着一个玩具铲子,好像在捡贝壳。
看到了他们三个,她倒腾着一双小短腿,不怎么稳当地跑了过来。
“要叫哥哥啊……”前小学老师——杰森特别熟练地单膝跪下,把脸贴在墙上,比比划划,用生疏的中文提醒那个孩子,“哎~这儿,墙~”又回头对两个同伴说,“别愣站着,跟小孩子说话要低下来,和他们一样高,懂吗?”
那你这么大一坨就应该趴下——约翰看杰森的样子很有趣,和伯纳德一起蹲了下来。
“叔叔们好。”小姑娘并没有像他们担心的那样撞到墙,她提前停了下来,黑色的大眼睛里充满好奇,伸手去摸围墙,似乎觉得对面凑近的三张脸很有趣。
杰森摆出了他自豪的漂亮笑容:“你好呀,小……”
“小朋友。”伯纳德提醒他。
“你好呀,小朋友。我是杰森哥哥,不是叔叔。”
小姑娘不太接受,疑惑地看着他们。
约翰:“别纠结称呼了。问问她父母在哪里,哪有这么小的孩子放海边的?”
杰森:“我特……我倒是会说?你会你来!”
来就来……“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和奶奶在一起。”
“奶奶在哪儿啊?”
“在后面呀。”
你后面根本没人啊,小家伙!
“小朋友,你不能一个人在这里,得快去找你的爸爸妈妈。”
一阵电子音响起,伯纳德举起手机。
干得漂亮,伯尼!不愧是你,出来游泳居然还带手机。
“我没一个人呀,我和叔叔们是四个人呀。”
好自来熟的孩子啊……三个叔叔决定陪她一下,要是她家大人一直不来,就呼叫李医生带她回去。
小家伙说的没错,没多久,她后面就远远出现了三个人影。
“恬恬,恬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个子不高,微微发福,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奶奶——我在这里——”小家伙挥着手喊,“和养病的叔叔们在一起。”
哦,这小机灵鬼儿,知道他们是病人啊。难怪懂得在隔墙前面停下。
老人加快了脚步,用细碎的唠叨回应着孙女,那声音听起来非常让人安心——这就是奶奶的感觉吗?
“奶奶你来看,这个叔叔的眼睛可好看啦。”
小家伙指着约翰的眼睛,她大概不常看见白人吧。约翰在犹豫,是继续低头,让这个小家伙隔着墙摸他的绿眼睛呢,还是起来和那位奶奶打个招呼。
他稍稍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一张被恐惧彻底扭曲的面孔。
“恬恬!”老人发出惨叫,扑向孙女,猛地抱紧她,快速向后退去。
“喂,你不能那么拖孩子!”杰森在喊,几乎是回应他的声音,被扯疼的小家伙哭了起来。
“妈!妈!”看起来是小家伙父亲的男人跑过来,试图让老人冷静下来,但是当看到他的时候,老人的情况变得更糟了。
她疯疯癫癫地哭嚎起来,一手还拉着小家伙,一手抓住高大的儿子,拼命把他往身后拖。好像前面是什么吃人的野兽一样。
男人反手抱住自己的母亲,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不敢乱动,只冲他们大喊。
他说的太快了,约翰一句也听不懂,他手足无措,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和那孩子隔着墙说了会话,还想和她的家人打个招呼。
他不会伤害她的,不是吗?
最后跑过来的应该是男人的妻子,看到丈夫和婆婆的样子,她快步走到隔墙前,慢慢地说了两个字,“快——走——”
“我们真的没做什么。”伯纳德举着手机,试图解释。
“快——走——”女人双手合十,露出了祈求的表情。
她身后,老人的哭喊声,小家伙的呼痛声还在继续。
他们三个落荒而逃。
远远地看见,李医生和尤菲,分别从回廊和沙滩上向这边冲过来。
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 ** 第二十二章 牺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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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
“我知道。”
尤菲跑得很急,他喘着粗气停下来,拍着三个人的肩膀往后推,“李医生查了监控。你们现在快离开,不要出现在这附近。”
“那个奶奶,她抓着小孩子……”
“她是生病了,她们都会没事的,你们到后面等我。”
说完,他就继续向前跑去。
三个人只好向反方向跑起来,一直跑到了他们出发点附近,在那里的回廊有一个半圆形的凸出的亭间,李医生原来就坐在那里。
他们绕到亭间另一侧,躲到装饰柱后头。
“呼,这边应该没什么人了?”伯纳德一屁股坐到沙滩上,看起来累得不轻。
“我们为什么要跑啊?”杰森一头雾水。
约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他隐约感觉是它们坏的事,但也太荒谬了,这双眼睛生得像母亲,恐怕是他脸上最和气的部分了。
杰森注意到了约翰的动作,又看了看伯纳德,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尤菲说那老太太有病,有的疯病就是害怕某些东西。这边人都是黑眼睛,约翰你的眼睛最浅,太绿了,肯定吓到她了。”
“……”她那反应好像不只是害怕吧……
杰森:“和我们没关系,你看凶女人都没有上电击,刚才可吓死我了……好了,约翰,不要搓你的脸了,你长得没问题。这里可是一个医生窝,他们肯定能解决的。我们只要在这儿等着尤菲就行了。”
尤菲很快就回来了,李医生却没和他一起。他打算再叫一个人来担任安全员,这样他们三人可以继续假期。
杰森拦住了他:“今天先回去吧,都发生了这种事……而且,我们正好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回去的路上,与非告诉他们,那个老人一家都已经没事了;杰森的推测也没有错,她确实是被他们的长相刺激到了,尤其是约翰的眼睛。然而令三人万分惊讶的是,那个老太太居然是李医生的母亲,她与长子一家一起,过来找女儿度秋季长假。
说起来,那个小家伙和她姑妈,凶女人,长得是有一点点像……
不过这样一来,那女人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尤菲看出来他们的担忧,出言安慰:“别担心,小然不是会乱迁怒的人。”
那是她迁怒的时候不当着你的面……
虽然心里隐隐打鼓,但眼前的正事还是要做。回到房间后,三个人郑重戴上了久违的翻译耳机,拉着尤菲聚到了客厅。
“尤菲,我们看到网上说,中国全境都没有人感染病毒,全部都是安全区,是真的吗?”杰森试探着问。
“是真的。”尤菲点头,眼睛里露出了欣慰的光芒——看来,你这家伙是一直卖着关子,在这儿等着我们问呢?受不了!
“你们怎么做到的?”
“收治所有人。就是严格排查,找到所有发病的人,送到医院里治好;并且把有可能发病的,所有接触者集中隔离一段时间,如果发病也送去医院治疗;同时,在疫区里每个人都戴口罩出门,打扫所有卫生死角。这样尽可能地把传染途径截断。然后,在一片地区情况平稳后,向外扩大这些安全的区域。如果你们还想了解更多的话,我这边还有一些具体的资料。”
“49beta这种治不好的怎么办?”
“一开始,是打算建立一些附带城镇设施的大型医院,让感染者们能够在医学保护下,过上接近正常的生活。这个雷神岛刚开始就是这样的地方,大沙漏下面的资料库里,就收集了当年全部患者的资料。后来,62年的时候,发现可以通过特定的口服药物,延长49beta病毒的休眠,剩下只要定期检查,及时发现,就没什么事。所以这些患者们做了身份备案,保证终身定期检查后,就陆续离开了这里。和你们一样,他们需要先在鸠海呆两年观察才行,不过之后很多人也没走太远,这儿附近的地区检查和治疗都会方便一些。”
“你说一些,和这里一样的医院不止一个的吗?”
“是的,曾经在东亚有非常多,后来患者渐渐清零,很多都改成普通医院了。现在亚洲规模最大的是新疆的火神山研究院,择捉岛上四国合办的太阳神医院也很大,之后就是我们这儿了。另外,东南亚、印度洋,非洲南部,地中海,还有加勒比海,都有这类研究型医院。我们在国际防疫医生组织的合作框架下,共享了所有病例信息。如果你们将来离开亚洲,有什么不舒服了,拿着这边的病人ID去那些医院,可以少做很多前期检查。”
感觉好像拿到了不得了的VIP……
“可我们不明白,”杰森继续发问,约翰和伯纳德则努力盯着尤菲的脸,“既然你们能建起这么多厉害的医院,为什么不能……呃……多宣传一下自己呢?如果我们那里知道有这种好事,会有人捧着大把钱过来的吧?然后你们有了钱,在胡里奥他们的保护区建个分院,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不可能的。首先,你们那儿的有钱人就没几个生病的。其次,就算生病,他们也不会跨越万里找我们。所以根本不可能挣到他们的钱。其实你们那里有很多水平很高的医院,像圣加纳,一样能治疗,住院条件可比我们这里好多了。”
“这里已经很好了啊,”约翰忍不住插嘴,好吃好喝还有度假,就是上课比较烦,如果换了玛丽亚,怕是能天天开心到唱歌。
尤菲、杰森和伯纳德一起同情地看着他。
“……”你们那都是什么表情!
“享受是没有上限的。再说,我们这些医院的目的,是实时掌握全球病毒变异的状况,进而研发针对性的疫苗和药物,所以要在有限的空间里,尽可能多的招募全球各地的患者。你们那些安全区的人就是感染了,也多是一些意外事件,根本没有什么代表性。”
约翰觉得,尤菲提到“安全区”的时候,似乎有些鄙夷。
“我们也想营救胡里奥的同胞,本来是制订了分批撤离的计划,先送儿童出去,胡里奥就是这么离开的。但是保护区沿岸的武装封锁马上加强了。虽然还能使用小型快艇偷偷登陆,提供一些援助物资,但风险很大,胡里奥他们很多人都一身是伤,成批撤离已经不可能。那之后,他们帮助当地人在保护区里面建立了诊所和健康社区,但是……”
约翰:“但是?”
尤菲:“被定为非法行医,只能转入地下。”
伯纳德:“搞什么啊,我记得美洲那堆保护区应该是三不管地区啊?”
尤菲:“因为只有感染后的康复者才可以提供血液。”
“!”伯纳德的脸蹭地失去了血色,结结巴巴地问,“是……是?”
——是他想到的那样的吗?
“是的,”尤菲点头,他的表情愈发严肃了。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杰森和约翰还没反应过来。
尤菲:“我们也是几年后才想明白,胡里奥的数万同胞,是故意被安排在疫区生活的。封锁的方式经过精心的计算,他们有基本的饮食供应和通畅的购物渠道,但却没有像样的教育和工作机会,这样的话,他们如果想要获得额外的货币,就剩下卖血一条路。保护区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活着的人血库。所以胡里奥他们那几批儿童一被接出来,封锁就马上加强了。”
“为什么!我们卖的血还不够吗!”约翰再也坐不住了,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父亲!父亲!可恶的,可怜的,变成了数字的,他的父亲啊!
“不够,”东方的暴君继续说着。面对沉默的时候,他三缄其口,面对提问的时候,这个人又言无不尽起来,坦诚得残酷。
“根据我们掌握的数据,几十年来,全世界那种因为瘟疫而衰败,被称为旧城区的地方,人口一直在逐渐萎缩,近年来有加速趋势,各种传染病横行,人们的血液已经大部分不能用于防疫了。”
“但是血液贩子都还在?”
“他们是和那些小厂家合作的,出产的绝大部分是不合格的药品。用下去可能没效果,或者更糟——感染其他疾病。那种交易说到底,不过再榨取一次价值罢了。旧城区实际上已经被放弃了。”
“?!”
“他们很早就开始准备替代的血源了。一部分是胡里奥这种失去国土的难民,还有一部分,是本国的新城区。6年前,罗德岛疗养院的医生们,发现一些客人手里,正规途径购买的血液药是无效的。那之后,世界各地的医生们开始了调查,发现在一些地方,新城区的药物上架量和进货量开始渐渐对不上了,就算考虑一些隐蔽的地下血源和非法制品,也对不上。货架上多出来的药物,全部都是手续完备的无效品。用不了几年,那些地方就会成为新的疫区,继续提供更安全的血源。”
“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理论上说,是这样的。”
尤菲的表情完全凝固了。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东方寺庙里那些神秘的偶像一样,双目低垂,面无波澜:
“根据模型推测,最多10年后,旧城区的健康水平就会下降到难以维持世代更替的地步。到那时候,新城区的一部分也会因为发病数增多,自然而然地补充进旧城区。再这之前,会以孤儿院收养和选拔推荐的方式,尽可能地补充新城区的人数缺口,然后,还补不齐的部分,就由保护区里的难民们填充。”
新城区和旧城区没有区别……
彼得他知道!那位老商人知道,孤儿院的院长也知道!胡里奥知道,那些指着他们叫白老鼠的人,他们,每个人,全部,都知道!
还有你,东方的万事通先生,你也知道!你一直什么都知道……
“……呜……嗝……”伯纳德弯下了腰,紧紧捂住嘴巴。他的肩膀在打颤,大颗大颗的泪水打湿了镜片。但他仍然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任凭它们在腹腔翻滚。
曾经,他全部的希望,就是在新城区里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他抓住了机会,他拼命地工作,他想打开阶梯之上的那扇门。
曾经,他以为他可以,却可耻地失败了。现在却告诉他,那扇门之后,又是向下的台阶?!伯纳德啃咬着手指——不能哭,他绝不能哭,这并不是可以悲伤的事,他也不是应该去悲伤的人。他不能在失败之后,再让自己成为一个悲哀的笑话!
杰森不敢置信地盯着尤菲。曾经,他是孤儿院里最会看人眼色的孩子。现在,他试图从这个东方暴君的表情或者小动作里,找出任何说谎的征兆——对方放低了视线,想避免对视,但是那个声音又太过于坚定了……层层压下的语句之下,愤怒和悲伤在满溢出来,他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属于谁的情绪。
嬷嬷啊,嬷嬷!在天国的你看到了吗?这一切,难道是可以被宽恕的吗!!
“我也想不通,为什么要做到这样。或许那时候,他们再次提出‘群体免疫’政策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注定,就已经决定好要牺牲一部分人了。要人类的免疫系统和RNA病毒比赛进化,迟早会发展到这一步。这是行不通的,这一次病毒的变异速度太快了,人类做不到,绝对不可能行得通的……传播得越广,进化越快,牺牲多少都没有意义,只有灭亡一条路,这完全不符合道理……”
“还说什么道理!”约翰大吼一声,向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肩膀,“说到底,血液药不就是你们发明出来的吗?!”
是你们,让血液成为了药物,结果肉体就成为了容器,人就成为了商品!是你们,成就了这扭曲的、令人作呕的、吸血鬼的世界!
“啊,是啊……我们那时候没有预计到后果,就太过轻易地把技术发布出去了。”
约翰看到尤菲抬起了视线,那双眼睛里有他这一刻最不想看到的东西。那条看不见的,久违的恶犬,又回到了他的心房中间。
“别这样看我!我们不是你卖弄善心的玩具!发明了那种吃人的药,如果还会愧疚的话,就去想想办法啊!”
约翰捏着尤菲的肩膀,把他整个人从沙发上提了起来,用力摇晃着,对着他大吼着——
“你不是医生吗?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嘛?你不是一直在那里掌握一切,看着我们傻瓜一样团团转吗?你现在倒是想想办法啊!想想办法啊……”
尤菲没有抵抗,任凭约翰摇晃着。
“你们什么都不说!你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把玛丽亚丢下了,我还让她回到家里等我回去,10年之后……她一个人可怎么办啊!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约翰,停下!血液药和尤菲没关系,那时候他还没出生!他一个人能做什么?”杰森上前想要分开他们。
“滚,你又没有姐妹,你懂什么?!”
话一说出口约翰就后悔了,他看到了杰森受伤的眼神,他的朋友在孤儿院长大,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约翰无力地放开了尤菲。然而胸膛中那条疯狗,并不会因此放过他。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就像要躲开那些目光一样,他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空荡荡的阳台上,没有温度的阳光灿烂而明媚,他没处躲藏,只能蜷缩在角落,把自己的头埋在膝盖中间。
“让约翰一个人呆会儿吧,他还有个妹妹在家乡,就是为了让她活得好些,他才来到这儿的,”杰森苦笑着拦住了想跟出去的尤菲,“而且,我的提问时间还没结束呢,医生。毕竟,这两个多月来,你今天难得的话多啊。”
“因为你们提问了。”
“如果不问的话,要一直瞒着我们吗?”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主动去说的话,你们不会相信。”
“如果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会相信的。”
“之前有这样做过,那些人过于伤心,以至于需要治疗。”
“所以到我们就换个疗法吗?”
“是。”
“你觉得这样做的是对的吗?”杰森悲惨地笑着,自问自答,“不,你觉得这是错的,而且大错特错。所以,虽然说的是真话,你却一直在别开视线。我说的没错吧,医生?”
“不,”尤菲看着杰森,“我并不认为让你们自己去接触真相是错误的。错误在于,这一切不得不发生在这里。错误也在于,我没有办法不让这一切发生在这里。我试过很多次,可实在想不出办法来。”
“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这是瘟疫,无药可救的瘟疫!”
“不,可以救的。只要能收治所有病患,斩断传播途径,只是对症治疗也是可以救的。”
“那就去救啊!不要只是挑选几个人,挑我们这几个人有什么意义?!去救那些人啊!那些注定要被什么见鬼的模型牺牲掉的人!”
“……”
“我也是跟着疯了,你们又没有这个义务……”杰森捂着脸,重重坐回到沙发上。
“他们应该试过的,杰森,”伯纳德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虽然眼睛红肿,声音沙哑,但他终于能够正常的说话了。
“暴躁的60年代,”伯纳德说出了他一直怀疑的事情,“所有的国际报道中都充满了恐怖主义的内容,我把双方报道的时间和地点串了起来,发现争执双方其实在互相认定对方为恐怖分子。可是,在进入70年代后,所有指责、冲突和流血,就迅速消失了。这不正常。除非双方达成了什么协议。”
“是的,达成了一种称不上协议的默契。”
“默契?牺牲我们的默契吗?”
“从某方面来说,就是这样。”
“那么其他方面呢?索性都说了吧。比如,李医生的母亲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因为什么,得上那种看不得我们脸的病?”
“69年冬,在象牙海岸附近,她工作的医院船受到了一伙海盗的攻击。她的丈夫,小然的父亲,那时候也在船上。他的防护服被暴徒破坏了,在场的病人很多,他受到了急性感染,没有来得及送到更大的医院救治,就去世了。”
“非洲的海盗怎么会是……”杰森突然想到了什么,吞下了问题的后半段。
那个女人是因为这个,才那么讨厌他们的吗?尤菲的防护服破掉的时候,她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吗?
“为了终止这样不断冲突的十年,所以需要那种默契吗?”伯纳德能感觉到,自己的胃里,又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祭台上的牺牲品被调换了。他们在血腥的台面上长大成人,毫无所知地规划着不可能实现的未来。多么不甘心啊!如果当时没有调换过呢?或许……但是,难道小家伙的爷爷和奶奶就应该在那里吗……这一切,是何等的恶心啊!
“是的,就因为我们一直没有找到疫苗或者特效药,”尤菲的声音开始动摇起来,他不再那么坚定了。
你不是刚刚说过,没有特效药也是可以救的吗?!
如果把不应该去衡量的东西,强行放到天平上去比较,天平就不得不扭曲自己,来得到一个否定自身的答案。
“这是一个死结。只有我们研发出真正的特效药,才能够真正结束这一切,必须尽快……”
可在那之前呢?
这个问题,伯纳德和杰森没有问出口,蜷缩在阳台,默默听着的约翰,也没有问出口,他们都知道,这个问题本身并没有答案。而那架天平银白的梁臂,一直在自身强烈的应力作用下,也正在他们的面前,扭曲着,吱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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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期连载: **
[ 《荆棘王冠》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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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棘王冠》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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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棘王冠》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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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棘王冠》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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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棘王冠》第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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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棘王冠》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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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棘王冠》第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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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棘王冠》第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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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 三模冗余 ** / **** 自控人,航天狗
想造机器人伺候自己,结果要去伺候机器人一辈子
想上天,结果天天在地皮抓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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