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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流社会与沉默的大多数——读《屠猫狂欢》
[ 新潮沉思录 ](javascript:voi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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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章来源于邬言惠语 ,作者懒残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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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言惠语** . 如是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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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懒残僧
今天聊聊《屠猫狂欢》这本书。这本书类似于“红学”之类的书籍,就像读《红楼梦》可以还原明清古代上层阶级的日常琐碎和风俗习惯。但是,和“红学”之类的书有区别的是,它还原的是法国十八世纪中底层人民是如何看待自己所处的社会的,也就是所谓的“心态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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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还原上流社会的世界其实很简单,上流社会留下的文字记载汗牛充栋,而彼时的各位文人作家,都非常热爱写有关上流社会的小说。无论古今中外,皇帝自然是八卦的焦点,而大家都梦想生于贾府这样的大家族中。而在马太效应下,社会的长尾是失声的,如同王小波所说的“沉默的大多数”。
而本书所要还原的,便是十八世纪那“沉默的大多数”的视角。书分六章,其实描述的是法国十八世纪时的六种人,农民、技工、资产阶级、文坛、百科全书作家和卢梭,由于只有前三种人是从他们自己的文本中分析,我这里只记载前三种人。
乍看起来,农民的声音湮没于历史长河之中。然而,他们却以口口相传的方式,将视若拱璧的风俗文化宝藏,珍藏数世纪之久。这些宝藏就是童话。童话有着教化的功能,告诫人们乡村生活危机四伏。当然,如今我们能看到的童话是真正的童话,印刷时代把其中的黑暗文本都已刷洗干净。而早期的童话,本质上是乡间故事,那可是又黄又暴力。
从强暴与兽奸,到乱伦与吃人肉样样不缺。有段时期,原始版本的“黑暗童话”在互联网被当作猎奇事物传播,许多网友都大呼毁三观。许多乡村故事经过大幅修改才变成适合儿童阅读的童话。法国民俗学家整理了大约1万个来自许多不同的方言,遍及法国境内各个角落以及境外说法语的地区的故事。其中“小红帽”有350个版本,“小拇指”有70个版本,“灰姑娘”有105个版本。而“小红帽”的大多数版本,都具有色情和血腥描写。
虽然不同地区对于不同版本的演绎千差万别,但是情节构架和黑暗的气氛都如出一辙。就暴力与性而言,农民的版本远胜精神分析学派。那个时候,这些故事还不叫《格林童话》,而是叫作《鹅妈妈的故事》,副标题是《附道德训诫的古代故事》。
实际上,“小红帽”是写给成人看的故事。“小红帽”可以上溯到十八世纪,那时的法国,贵族生活奢靡,找情妇之风兴盛,女士们很容易被骗,跟小红帽一样,被“狼”吃掉。《悲惨世界》中,柯赛特的母亲方汀便是因此落得悲惨境地。所以可以在故事中看到,小红帽裸体钻进大灰狼的被窝,并且被血腥地吃掉。该故事的旨在在于告诫女性们洁身自好。而其他《鹅妈妈的故事》也有反映了人生百态。
“穿长筒靴的猫”写的是分家产,幼子只分得一只猫。“小拇指”写的是遗弃婴儿,任由孩子罹病、饿死。“灰姑娘”这个主题反映的是后妈,由于当时高死亡率,双亲不全是普遍现象。“荒唐的愿望”之类的故事,人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吃一顿;童话中出现的菜色是千篇一律如假包换的农民餐;而吃到饱,吃到没胃口是想象里最大的乐趣。甚至“三个纺纱女”之类的故事可以看出,闲置童工是败坏道德的。
从幼童直至死亡之日,每个人都面临无止境、无限量的劳动。如果给不出嫁妆,贫苦人家的女孩就只能嫁给青蛙、牛或者可怕的野兽。儿子在故事里头有非常较大的活动空间。他们得到超自然力量,一般是为了去外地打工,心中的向往是娶当地人的老婆或者公主。他们所行之处危机四伏,只能在干草堆或树丛下席地而睡。即使有幸睡在床铺上,钱包被偷或者喉咙被割的风险还是很大的,所以门都是食人魔和女巫打开的。更别提,乞丐在故事里俯拾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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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乡村故事不仅仅在法国传播,可能也并非起源法国,实际上随着世界文明的交流在传播。就算如今我们的孩子也会读《格林童话》。在德国、英国、意大利、美洲殖民地,都有类似的故事传播。甚至,民俗学家在中国的九世纪找到过一个中国版“灰姑娘”的故事,有着本土化的细节。她的鞋子是从鱼精处得来的,她的一只鞋子是在农村庆祝节日掉的。不过故事结构和“灰姑娘”基本一致。
而发现新大陆之后,墨西哥阻尼族也出现阻尼化的“老鼠与公鸡”的故事,叙事的骨架、比喻、典故、风格以及整体的感觉,处处洋溢阻尼的风味。总的来讲,英意德法的民间故事各体现了自己风味。同样以“杀巨人”的故事来讲,英国版本是纯散文类型的。主角勇敢却懒惰,心肠好却脑筋钝,在一个随遇而安的世界中误打误撞闯出快乐的结局。
意大利版本就非常谐,可以算是即兴喜剧。由于过于注重即兴笑料,似乎算不上童话构架。而在德国版本是一个很有人缘的乡巴佬,他功成名就就是靠这一副好心肠,跌跌撞撞又有神奇贵人从旁相助,真的是傻人有傻福。最后我们来看法国版本。法国版本的主角就是非常的机灵,生龙活虎又警惕性高,善于扮猪吃老虎,通过诡计以弱胜强战胜了巨人,非常戏剧化。
实际上,法国的故事版本和周围国家都有区别。其他国家的故事中,有着精灵、妖精、山鬼等整个印欧民族阵式堂皇的超自然生物族群,而它们在法国故事中只被简化为两类,食人妖和仙人。撇开了浪漫的超自然因素,这也就显得法国版本的故事教化味更足。法国的农民与其他地方不同,他们拥有相对的自由,虽然比不上英格兰的无地自由民,却也超过易北河以东的农奴。领主制度把他们的生产盈余全部吸光,做不到经济上的独立。他们三餐无以为继,被迫采取集体耕种的方式,对于耕作,连创新的空间也没有,沦陷于马尔萨斯陷阱,生存在“静止的历史”中。
于是,无论故事中的行为有多大教化功能,民间故事的人物所居住的是个把道德撇在一边的苍茫世界。法国故事的世界里并没有很明显的可资识别的道德标准。【相反,有时候如果心有不忍停下来帮助,或者把实话说出口,主角就完蛋了。乡村生活就如同法国民间故事里那样危机四伏。有理由假定邻居不怀好意,他们可能是女巫,他们窥探你又来抢自己的菜园,无论你可能多穷,如果你有幸获得意外之财,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因为如果他们偷不成,就最后恼羞成怒说你是小偷。】(【】内每句都有故事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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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个世界是残忍的,乡村危机四伏,而人类多是恶形恶状之辈,该怎么办?法国民间故事没有给出显而易见的答案,就说明了一句法国古谚的至理:“逢狼学狼嚎。”法国故事中主角的通性,不只狡猾,而且弱小;他们的对手,力大无比,却蠢不可及。骗徒主义总是设陷阱,让小人物以小博大,让穷人以穷抗富,享受到不到特权的人以弱敌强。
用这种方式营造故事,而且不做显而易见的社会评论,口述传统为农民提供了在旧制度下抗衡敌人的策略。毋庸置疑,农民在幻想的天地中智取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的心满意足,一如他们在日常生活中试着经由诉讼、短报庄园岁赋与盗猎等行为智取强权阶级。这些可以被视为桌灵转的幻想,它们寄意所在似乎不离羞辱的主题。精明的弱势者让强势的压迫者淹溺在笑浪中,借这样的手段加以愚弄,再掺一些低俗的策略则更受欢迎。他们让国王暴露屁股,使他丢脸。可笑声是有限的,即使是拉伯雷式放纵无度的笑声也不例外,笑声一旦消退,桌子自然恢复原状。骗徒主义是一种控股交易。它允许居弱势的一方玩弄优势者的虚荣和愚蠢,借以掌握某些边缘利益。但是骗徒只有在既有的体系内发挥作用,把弱点转为优势,因此到最后还是肯定这个体系。
说完了十八世纪的农民的心态史,我们再来看看十八世纪印刷工人的心态史。根据18世纪一名叫做尼古塔·孔塔的工人叙述,雅克樊尚的印刷所发生过的最有趣的事,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屠猫狂欢。这是他以自身经历为摹本所构建出来的一个“复本”。当时,印刷所有两个学徒,一个叫做热罗姆,一个叫做莱韦耶。他们睡在又脏又冷的房间,天没亮就要起床干活,饱受师傅和职工虐待,只能吃师傅吃下来的厨余碎屑。这些伙食,连猫都不吃。
提到猫,孔塔话锋一转,这是师娘最钟情的一只猫,叫做小灰。养猫是当时资产阶级标志,资本家给猫画肖像,并且喂禽肉,比学徒的伙食好得多。更要命的是,这些猫繁殖极快,在屋顶成群结队彻夜叫春,弄得学徒难以入眠。当学徒起床时,那些资产阶级还在呼呼大睡。于是两位学徒决定自力救济。他们晚上爬到师傅的卧室附近,模范猫咪的叫春声,惊扰师傅的睡眠,持续好几天。以至于周围邻居都怀疑师傅家中了邪。于是,师娘传下指示,命令学徒去赶走群猫,但是不要惊扰到自己的小灰。于是,职工们见猫就打,首当其冲的被打死就是小灰。他们把其他的猫捉进口袋,挨个绞死。师娘意识到小灰也被打死了,失声尖叫。然而就算向师傅告状也没有证据,大伙都向她保证小灰没有死。
这件事乍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两位学徒每每想要偷闲寻开心,就会把当时的事情景模拟一遍。这在印刷业的行话里叫做“复本”,用以讽刺某个人的特性以达到羞辱目的。一个成功的复本会惹得玩笑标靶七窍生烟。围观者会把排字盘摆在铅字板上,从这头滑到那另一头,拿木槌重击排板架,敲打餐具柜,发出羊一样的咩咩叫。咩咩的叫声,代表堆积在受害人身上的羞辱。“复本”只是印刷行会中诸多约定俗成的仪式的一种。孔塔的自己的学徒生涯,就经常要受到来自印刷行会前辈的“复本”羞辱。
在孔塔缴纳入会费获取学徒身份的四年内,印刷所的人会戏弄他,折磨他,嘲笑他无知,派他去抓雁(开玩笑捉弄他)。他们还什么都不教他。因此,孔塔需要自己摸索这一行的窍门。在四年里,约定俗成的仪式有“系围裙”、“工作许可”、“银行许可”和入会仪式。前三者都面临各种刁难。一旦适应了印刷行业的常规,取得了印刷工的身份,印刷协会才会正式告知他种种带有惩戒性的行规。当然,在媳妇熬成婆之后,孔塔也可以对新人使用“复本”。实际上,在他的学徒时期,就已经对印刷店师娘的使用“复本”仪式羞辱。
实际上,十八世纪的法国饱受马尔萨斯陷阱困扰。印刷协会根本没必要多一个印刷工来抢工作,这些仪式本来就是为了把新人逼走。而劳工介绍所也把工人们当成烂货来交易。印刷工在一个印刷所通常只能呆几个月。因为有活就干,没活马上就会被解雇。十七世纪下半叶,在政府的支持下,大印刷厂淘汰了大多小印刷铺,形成了卡特尔(垄断联盟)。在印刷业之初的黄金时代,师傅和雇员一同起床干活,一同吃饭休息;印刷工有机会向上晋升。而在卡特尔形成后,师傅就和印刷工隔离了开来,吃得好又睡得好。而学徒们渐渐被非印刷协会的黑雇佣工所替代,再也没有晋升成师傅的机会。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资产阶级的猫都比印刷工有晋升空间。工人想要在同行中出人头地,大概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和师傅的遗孀结婚。因为师傅的身份已经成为世袭的特权,不是夫传妻,就是父传子。师傅们吃不一样的食物,维持不一样的作息,说不一样的语言;他们的妻子和女儿跟花神父的打情骂俏;他们养宠物。显然,资产阶级属于不一样的次文化。这个次文化最重要的特点就是不工作。而我们故事中的两位学徒想要恢复过去的神话,让师傅和他们做伙伴一起工作。所以,他们杀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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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再看看猫的特殊象征。在现代早期欧洲,折磨动物,尤其是折磨猫,是通俗的娱乐。举例来说,法国中部的城市瑟米尔,儿童在火炬节上把猫绑在柱子上点火烤猫。南部的埃克斯,人们圣体瞻礼时玩猫戏,把猫抛向半空,等它摔在地上时,群起围殴。英国人也一样残忍。宗教改革时期,在伦敦的一群新教徒乌合之众,刮一只猫的胡子,好让它看起来像一个神父,又为它穿上弥撒袍,然后在切浦塞街上的绞刑台将它吊死。
首先,猫暗示巫术。无论在法国哪个角落,夜晚惹猫是冒着邂逅魔鬼或出门做坏事的女巫的危险。女巫为了做法害人,往往变形成猫。并且,猫拥有独当一面的魔力,不一定要和巫术继续挂钩。比如,猫如果进入面包房,就能阻止面包蓬松;猫如果挡住渔夫的去处,就会妨碍渔获。在民俗医学里,重摔之后想要痊愈,就要从刚被截断的猫尾巴处吸血;趁热吃新鲜的猫脑,甚至能让人隐形。而猫与它的家眷合二为一,杀猫会给其主人家庭带来不幸。最后要说的是,猫的法力作用最大的,是在家居生活最亲密的一面——性。猫在法国的俚语相当于女性外阴部。姑娘们若是踩到猫的脚,猫叫几声婚姻就会延后几年。吃猫肉本身也会使女性怀孕。猫也同时代表男人的绿头巾。
旧制度的人,从猫的哀嚎中可以听出许许多多的内容。孔塔的文本从一开始就点明法术的主题。热罗姆和莱韦耶无法入眠,因为“魔鬼附身的一群猫通宵举行众巫夜会”。在莱韦耶学猫叫声加入现场之后,“邻居无不惊慌。结论是,这些猫必定是施符咒的什么人的代办”。师傅夫妇一度考虑召请神父来现场作法驱魔。后来心念一转,他们改为找人进行猎猫,凭恃的是破解巫术的经典手法:使主事者残废。学徒不只是乘机利用他们师傅素来迷信的弱点,让他惨遭喧嚣嘈杂的疲劳轰炸,而且还把这一场胡闹变成流弹波及他们的师母。他们棒打她的“跟班”“,亦即小灰,这无异于指控她是女巫。这是一个双重玩笑。
这文本虽然没有明说,倒是意在言外指出师母和他的神父有染。师父、师娘与神父的关系完全吻合印刷业典型的三人组合:老弱不堪的主人、中年的主妇和他年轻的情夫。这样的象征手法足以掩饰他们实现的侮辱,使自己毫发无损。这实际上是在告诉师娘:她遭受一群工人的强暴,而他们想要谋杀师傅。这就是所谓拉伯雷式的笑声。工人觉得屠猫好笑,是因为他们找到了一个法子,可以当面掀翻师傅这个资产阶级的桌子。
如果说农民的格林童话和技工的暴力仪式在今天看似似乎不可思议的一个世界。那么彼时彼地的资产阶级,又是怎么看待他所处的那个社会的呢。多亏找到了一份文本。那是1786年所写,对于蒙比利埃这个城市的描述,作者不详,却是如假包换的中产阶级市民。他的手稿足足有426页,捕捉他生活于其间的那一座城市,包括每一间小礼拜堂,每一个假发制造商,每一只街头流浪的野狗。在手稿的作者看来,蒙比利埃市就是宇宙的中心。作者虽然没有像狄更斯那样描述城市的才华,但他对蒙彼利埃的描述依然存在着浓烈的情感、价值判断与世界观。
法国的历史书一直把资产阶级摆在舞台的正中央。资产阶级领导了农民和工人发动了法国大革命。这个观点把资产阶级摆在舞台的正中央。认为生产模式的拥有者在社会结构中不断攀升,又是现在意识形态的拥护者,他注定要扫除横梗在他眼前的一切。可是没有人对他有足够的了解,他以没有面貌的一个类别出现在历史书籍中。
虽然资产阶级很难划分。但是在作者的记录中,他把自己和两种人隔离开来,一种是贵族,一种是民众。我们还在扉页间看到他无比率真的定见:引起他共鸣的都是都市社会加在中间的那个范围,当中有医生、律师、管理人员、“食利者”。他们在大多数的省区城市形成“知识阶层”,这些人属于“旧制度的资产阶级”。十八世纪使用“资产阶级”这个术语时指的就是他们。
而蒙彼利埃也是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城市。它是省内最重要的行政中心,虽然它不是省内最高级法院所在地,就是总督府的坐落之地。法国蒙比利亚自中古时期开就有生产物品的小规模作业,制造醋酸铜、扑克牌、香水、手套和毛毯。到了十八世纪,蒙彼利埃的钱币积累相当可观,使其发展出了寡头的商业。而商人把资本从贸易转移到土地和官职。只要在司法界和皇家衙门买到的高阶层的职位,他们立即跻身贵族之列。所以,蒙彼利埃的资产阶级一直蠢蠢欲动。
在文本作者记载里,经常可以看到描述城市节日庆典的大列队行进。列队中最先出场的是教士,他们是城市中的第一等级。修士队列排在最前面的白衣苦修修士,之后有一百多个修会队列,地位依次升高,直到红衣主教登场。之后出场的是行政官队列,他们是城市中的第二等级。由各种法人行会的“可敬的人”开始,依次是镇上的官僚、省级的官僚,殿后的是各种法院的官僚。再之后是各种工作者的队列,各自的衣服可以代表各自的等级。头衔、特权、收入与功能,无一不是隐含在行进队伍的次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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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的分法,把人分为祈祷者、战斗者和工作者三种传统的类别。但是我们的作者重整了类别,程度彻底激进。他全面删除教士一类,理由是“这一级在这个城市不怎么受到尊重。”接着,他大笔一挥把贵族提到了第一等级。蒙彼利埃没有封建制度遗留下的大家族,都是占据重要官职而获得贵族地位的文职人员。接下来我们的作者把资产阶级摆在传统上由贵族身份占据的位置,也是第二等级,这是他自己忠于自己的地方。作者介绍第三等级,以旧式的“手艺人”而不是劳工阶级称呼。另外,类似家事仆人和无业穷人。尽管这些人充斥着街头巷尾,作者把他们排斥在分类外,认为他们不属于城市的生活圈。
我们的作者承认头衔,但是却排斥社会贵族社会的荣誉观,相反他非常的尊重金钱。他认为贵族与普通人的差别最终可以归结为财富问题。在第一阶层,新娘带着3万至6万银元结婚;而在第二阶层,她们带着1万至2万银元。因为蒙彼利埃的所有贵族都是资产阶级出身。在作者看来,贵族所谓的高格调生活就是什么事也不做。而他认为无所事事是罪大恶极。身为公民最重要的就是有用。教士就是因为“没用”而被踢出队列。
尽管作者对于贵族免税权的机会从不放过批评。但他好像也乐意接受资产阶级在一定程度上的贵族化。真正使他吃惊的是民众的资产阶级化,因为第二等级在边界所面临的最大威胁是第三等级。他用四个标题归纳第三等级的劣根性:1.他们见缝插针,逮住机会就和雇主过不去,欺骗雇主。2.他们总是做错事。3.他们随时找机会纵饮作乐,抛下工作不管。4.他们欠债不还。这写指控读起来就好比印刷协会在指责学徒没有职业精神。
他承认技工做了很多有用的事,这一点和贵族不一样。技工是在做事,不管做得多糟糕。可他们把时间浪费在“残暴的行为”上。工人你来我往总离不开暴力,因为他们吃喝玩乐之后最过瘾的事莫过于欺负无辜的过路人,或找个对手与同样不醉不休的职工团体再上一架。矫正这种行为的唯一方法是吊刑,最起码也该充军。这些观感透露的是面对陌生的生活方式时,害怕与不了解兼而有之的心情。我们的作者相信蒙彼利埃正在遭受犯罪潮的侵袭。
所以,在作者心中,前两个等级必须与第三等级区隔开来。穿着是一种区隔,语言是一种区隔,游乐也是一种区隔。跳舞是小人物的最爱,使他们有机会在狂欢节上嘲笑大人物。甚至连婚宴都是一种区隔。第三等级的婚宴上,总是喝醉酒,开黄腔和大打出手。但是最终不安的事是,第三等级向第二等级的越界行为。许多有钱的技工会尝试资产阶级的生活,比如所有阶级的女人都会穿丝袜,女店员也可能被误认为有身份的淑女。男仆有时候穿上和主人一样的精美衣服,大摇大摆的腰间配剑和同样花里胡哨的同伴在公众场合散步。
我们的作者认为普通民众本身就够坏,更糟糕的是他们一旦走出他们的等级,整个社会礼制都会受威胁。因此作者主张在每一个可能的地方加强部署防御。教育就是其中一种防御。可是我们的作者就发生在“第一”和“第二“等级之间的越界融合却喜形于色。因为财富的增加,虽然在社会底层看起来的危险,但在社会顶层似乎令人振奋。如今第二等级花费和豪华使得第二等级成为第一等级羡慕的对象。
** 十八世纪不仅是承接马克思的世纪,更是承接巴尔扎克的世纪。而我们的作者自洽的人生结论,适合率先追求幸福的一群人,也是先富起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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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读书笔记就写到这里。本来还想记述下第四类人,也就是十八世纪的文坛。但是想来想去找不到角度,硬要说的话,书中是非常档案化的来叙述这么一群人,富有生活气息,但是斯文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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