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盟如今的存在意义到底是什么?
原创 潮思 [ 新潮沉思录 ](javascript:voi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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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 acel rovsion ** **
适逢梅姨的脱欧方案被下议院打脸,聊聊欧盟。
欧盟的发展历程其实非常的清晰,欧洲从黄金三十年开始实践的超国家政治,发展路径是从煤炭业联盟——关税联盟——欧共体——欧盟东扩——改轮值主席到欧盟委员会。欧盟本质上是一个地缘整合理论和区域货币理论的直接实践者,欧洲大陆内法德带英国主导的整合化政治主体。
但是,在今天,欧盟到底意味着什么反而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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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学术上,对于右派来说,美国新保守主义思想代表人物罗伯特卡根把欧盟视作迥乎不同于美国的后现代超国家构成体,一种非主权意义上的实践。
在美国主权机器主导的冷战 —— 后冷战体系下,欧盟处于对外政治搭便车的状态,美 ——
欧传统盟友关系中,作为欧盟主体的欧洲大陆国家实际上内部制造了一个抱团的主体化小世界,并想寻求独立性(比如马克龙的欧洲联军设想),这造成了欧盟继续要依附于美国缔造的世界体系,又必须对美国保持距离的自我矛盾。
而政治上离美国更近,地缘上却离欧陆更近的英国便成了更为纠葛的存在。英国和欧陆最直接的不同在于,英国的保守阵营对于美英共同体 \+
有限对欧合作的好感远大于英国加入欧洲整合。即使支持留欧的人,在欧洲事物协作上也保留着更多余地,毕竟百年搅屎棍,世界认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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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派看法则不同。欧盟仍然类似于一种“帝国建构”。儿时在上海成长的当代马克思主义学者佩里安德森认为欧盟本质上仍是新瓶装旧酒,所谓的“新的旧世界”。
这个概念非常有意思,“新”是指欧洲通过多边框架和地区整合,以及大国主导的欧盟官僚机构(所谓的布鲁塞尔官僚集团和法德轴心,这在黄背心运动反对马克龙的时候也被当做口号——马克龙只是讨好布鲁塞尔官僚集团的软弱政客)扩大以及诸成员国在货币政策,资本输出,司法等领域的让渡形成了新区域主体。
“旧”则在于,欧洲主权意义的政治格局并没有什么变化,无非是作为政治空间而言,被大国所收编集中了。
** “新的旧秩序”这个概念微妙之处在于,新的秩序没有确切的实在体,但旧秩序已经回不去了。 **
欧盟作为治理机器或者说政治主体在当今走入了一种自我矛盾的情况,于是作为公共政治常态化(比如脱欧公投和黄背心)的欧洲,无论处于什么立场,都会考虑一件事情——欧盟到底是不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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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承认左派把欧盟看来是一个帝国的假设,那么这个帝国就是放弃了军事主义,选择了跨国资本和内部市场整合的经济主体和大国轴心组成的权威治理实体。
那么这个帝国就有以下几个矛盾点:
1.大国主体的帝国层面(欧盟核心)和地方性主权机器(各国政府)的矛盾。
2.普遍性的欧洲当代文化系统(知识分子,中产,精英),地方性文化或种族意识(极右),以及包含地方性和欧洲性混合的左派文化,三者之间的矛盾。
3.弱国的主权意识以及极右返潮和大国治理轴心的矛盾。
4.法德等国跨国资本需求的欧洲共同市场与弱国经济主权的矛盾。
5.跨国资本主义的平滑市场空间和被折损议价能力的无产阶级的矛盾。还有跨国资本主义和中间阶级的政治议程模式与无产阶级激进政治行动的矛盾。
当然如果我们把按右派观点,把欧盟看作一种新型治理机器,他至少也有这样几个层面上的矛盾:
1.欧盟虽不是联合邦国,但欧盟的行政扩张,是对传统欧洲民族国家的否定,但却又依赖于民族国家来进行政策落实和基本的治理。但同时主权机器对资本增殖的需求是他们愿意参与这种利益协调游戏的基本点。所以,欧盟作为治理机器从左派意味上是资本对于中下层的无差别专政。
2.超国家机构是由各种欧盟机构,或者说所谓布鲁塞尔——斯特拉斯堡——法兰克福官僚阶级支撑。但这个体系并不能像主权机器那样提供安全,教育等公共品,欧盟提供的是便于主权机器间撮合的二阶公共品。
3.欧洲一体化的成分是新自由主义的,可以理解为跨国资本为主体,商品化社会和内部共同市场为手段,在货币联盟——里斯本条约体系下对欧洲整体资源进行总调配的社会规范。且上述所言的布鲁塞尔等集团,对于各国主权机器进行受限化管理的方式也主要是金融政策和部分公共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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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欧洲广泛存在发达国家和边缘国家的落差,无论是在政治话语权还是经济反哺上。理想的情况是法德支撑起布鲁塞尔对于欧洲内部的行政手段,而法德资本对于东扩的新盟友们提供资本输出,用共同市场和投资机会来反哺并进一步整合。
但是东欧国家人力成本不低,市场体量,基础配套和消费力也远不如新兴亚洲国家,所以德资或者法资只是把少部分针对欧洲本土市场下游产业放到了东欧,且更多投入在东欧的消费产业来榨取消费力。这使得东欧国家希望的经济反哺非常疲软,上层社会倾向于和欧盟采取有限合作,东欧极右民粹则干脆否定欧盟对他们的价值。
于是,我们其实发现欧盟的自我矛盾不仅是一个政策技术性问题, **更多是一种阶级问题。**
欧洲人民对于欧盟的态度更不仅仅是一种价值观问题,也是欧洲精神生活的一种极化反应。
分析了这些之后,我们就很容易理解,在欧盟问题上现在这幅奇怪的欧洲精神图景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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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产阶级的欧洲怀疑主义在于欧盟的跨国资本属性削弱了无产阶级激进运动的议价能力。
另一部分选择民粹的下层则寄希望于强人政治和传统社会规范的恢复,寄希望欧洲民族国家模式下经济复兴,也选择了欧洲怀疑主义。
对应的,民粹化的弱国政治家也会选择欧洲怀疑主义。
国家资本选择欧洲整合主义是针对外部竞争保证欧洲资源整合带来的竞争力,比如阿尔斯通和西门子整合业务应对我国中车摧枯拉朽的攻势。
跨国资本选择欧洲整合主义,他们希求新欧洲治理中排除主权结构对资本自由流动和获取更多政治话语权。
大国政治精英选择欧洲整合主义,欧盟的进一步集中和资源转断等同于大国自己对外的政治自主。
右翼知识分子希望欧洲整合主义,是至少欧洲保证了欧洲的整体性和共同纽带,以及国际政治空间中的集体安全。
左翼知识分子选择欧洲整合主义,因为欧洲是他们所谓的时代乡愁和内部社会改良运动的基本盘。
布鲁塞尔-斯特拉斯堡-法兰克福的精英们在继续畅想新欧洲治理(New European
Governance)。试图通过进一步对欧洲公共事物建立公共资产的基金,长期预算计划,甚至统一税收,决策机构能够越过主权机器对欧洲资源进行调配和有独立的预算-
审计-独立财权支配。
** 然而更多的人在彷徨。 **
所以在新的欧洲旧秩序中,回不到过去,也似乎没看到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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