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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23 16: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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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23 16:00:00
# 解放思想，需要实事求是
[ 新潮沉思录 ](javascript:voi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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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章来源于林一五议时 ，作者林一五
**林一五议时** . 有一说一五一十
** ** ** 文 | 林一五 ** ** **
今天读了华中乡土派陈璐博士关于福利院经营模式的研究文章（《 [ 陈璐 | 打破“第三方神话”，警惕“改革”变成“政治正确”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3NzIwODA1MQ==&mid=2650422155&idx=1&sn=4394dd92b9dc8ecc729b547c2e2b5202&chksm=875b1b17b02c92019e5f769d198183761d9436efd837fe2815a5dd4469b27f70078b29520d49&scene=21#wechat_redirect) 》），想到之前湖南“解放思想”的号召，觉得有些感想可以发一发。注意，这是我站在一个自由主义者的立场上，仅对我真正有一点了解的东西，发表的一点思考。 陈璐博士这篇文章的核心思想就体现在标题中，改革是正确的事情，但是不能反过来把“改革”这个词当成囫囵事实的尚方宝剑， **不能打着“改革”的幌子乱搞，创造各种宗教版本的“神话”** 。 陈璐博士讲的是流毒许久的“市场神话”和“私企神话”中的“第三方神话”，讲全国很多地方福利院改革实践，搞简单地引入第三方企业，结果出现了虚报账目、价高质次等现象，描述了一种 **既管不住民办乱象、又丧失了公办优势** 的双输格局。
类似的故事其实我们之前在#系统读中国系列里也看到过，在讲农村土地改革与争论的那几篇读书笔记里，我们看到过“招商引资神话”破灭的例子。具体我记得是某乡镇引入外商搞经济作物藕，农民把耕地承包出去，挖成泥塘种藕，前三年确实皆大欢喜，但后来市场竞争加剧，外商承包期到期后撤资，当地农民种藕不赚钱，但地也回不去耕地状态了，状况一落千丈。
**过去我们在改革的路上走了很多弯路，许多是因为这个那个神话误导的缘故。这里边当然少不了一些别有用心的学术界和舆论场喉舌卖力表演的功劳。**
我自己年轻的时候就很相信老师们讲的“私企人性化”、“外企不那么讲人际关系只凭本事”、“私企克服官僚主义”，直到我自己进了外所，在北京伦敦的办公室各转一圈，才发现
**这样的神话更多的是服务于某些特定群体的利益和虚荣心，根本不了解事实，自然对实际解决问题也提供不了多少帮助** 。
**传神话的本质上无限类似于拜菩萨** ，而我们直到当今这个时代，对某些人来说万事都可以拜菩萨。
昨天在《 [ 自由灯塔，杀死了它的王子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IzMjI3MzM1Mg==&mid=2650645196&idx=1&sn=7c6a7ddb4a09f947095c9dfdd3fb5fe5&chksm=f09e666bc7e9ef7d23c62d7d1c5f74ec75d81ea618ec766288922d66e0da6a1664942b8e591c&scene=21#wechat_redirect)
》里，有一位朋友有一段很有启发性的留言：
“自由本身其实没有那么神圣”，这话其实也可以牵扯上解放思想的主题。
“自由”对很多人来说，好像是一个不需要专门学习的词汇，一个不能质疑的词汇。但如果你想专门学习一下，我猜大多数人首先接触到的应该是密尔的《论自由》。
如果再深入一点学习，可能就要来到以赛亚·柏林的《两种自由概念》。
就我自己当年大学里读书的经历，不管是对密尔的奠基之作，还是对以赛亚·柏林的“积极自由vs消极自由”，又或者是对“古典自由主义vs当代自由主义”，或是对“自由主义vs自由放任主义”等的学习，其实都
**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就是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读的都是人家高度抽象化和概念化后的论述，教学和吸收，本质上都是在概念里打转。这其实跟念经没多大区别。**
我举一个例子，大家可能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密尔《论自由》中有一段非常著名的反对“家长主义（ paternalistic
）”的论述，他从智力、健康、情感等角度切入，说每个人成年后，对自己利益的判断，都是最好的，所以完全没必要由别人告诉这个人，哪样会更好。
乍一看密尔的推理是不是非常雄辩，非常接地气，非常符合常识？但是别急，密尔是边沁的得意门生，而我是学边沁的，我恰好知道，边沁有过和密尔这段一模一样的表述，可以说密尔这段表述，很可能就学自边沁。
边沁那段如出一辙的表述出自他著名的论文《为高利贷辩护》，
边沁用相同的文字，反对对高利贷进行任何管制，其中一个重要理由也是，借高利贷的人最知道怎么对自己好，所以根本不用管他们，也不用限制高利贷。
就像我上面说的那样， **光在概念里打转，很多东西听上去好像无懈可击，但是一旦结合现实，事情就好像变得味道不对了** 。
边沁和密尔的逻辑推演和事实之间的龃龉并不是故纸堆上的旧事，而是一再上演的新闻，不相信的朋友可以试着想想今天北美放任毒品泛滥人士的理由，是不是也跟“反家长主义”的帽子多多少少有些类似？
这个问题还可以继续深入下去。 这两年我参加了一个有关边沁的研究项目，读了一些以前只读抽象概念时不会接触的信息，我对自由的理解，是变得更复杂的。
比如当密尔讲“不涉及他人的行为不受干涉”时，他到底想的是什么？他所批判的是什么？以前的我，会自动用当代现实结合理解，但这种理解方式是有问题的。在伦敦大学学院边沁研究中心对边沁手稿的整理中，明确提到边沁反对的干涉，是例如英国17-19世纪《羊毛法》之类的东西。当年的大英帝国由于第一次工业革命正处在崛起前后，
**一方面在殖民地搞自由主义贸易，一方面在本土搞保护主义贸易** ，《羊毛法》就是为了保护英格兰本土羊毛制造业而制定出来的。
《羊毛法》中最有名的是“羊毛埋葬条款”，规定全英死者都必须用英国产裹尸布下葬，每个死人下葬前都要由相关人等签署保证书，声明裹尸布纯英国产。当边沁描述自由的时候，他想到的是“羊毛埋葬法”，而当密尔论述自由时，指的很可能是一样的东西。
自由不是神圣的，因为自由也可以导致混乱和压迫，导向不负责任，自由不是目的，只是一种通向真理的手段（密尔语）。曾经在英美，这也是一种解放思想的潮流。但当它脱离了现实，比如边沁在“为高利贷辩护”时，它又成为了打着“改革”幌子的不负责任的空话，就像我们今天一开始介绍的陈璐博士文章中描述的现象那样。
我前两年参加过一场研讨会，关于代孕的，我当时表达的观点是怀孕本身对孕妇身体是有损害的，孕期心脏病、高血压等疾病，孕后衰老和器官受损等现象，都是医学上已有定论的事情，夫妻繁衍后代，承受损伤，属于父母为子女牺牲，但代孕可能会产生伦理问题，代孕不是某些大V甚至是自称的“女权主义大V”轻描淡写的“出租子宫”，而是类似于“器官买卖”的东西，损害是不可逆的（《
[ 代孕在我国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以及几种常见的谬误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IzMjI3MzM1Mg==&mid=2650628838&idx=1&sn=27eaf2675e022171f4bd4f402a09ecb8&chksm=f09ea641c7e92f572d03430742e6421bd59036873e6fa78f9ae9b957cee86900672459d0a14c&scene=21#wechat_redirect)
》、《 [ 如果你想让一个女人同时患上糖尿病、高血压和心脏病，那就让她去怀孕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IzMjI3MzM1Mg==&mid=2650628891&idx=1&sn=37b1a640ccd8975552158ee63cf1b603&chksm=f09ea7bcc7e92eaa70d2b7a79a53cf016cf9fd1131080504b83748b63f5d10e8f340bb05cb47&scene=21#wechat_redirect)
》）。 我印象很深，当时某位老师接着我发言，说：“怀孕到底对女性身体有没有损害，可能还有争议。”然后画风一转，开始“关于自由选择的概念分析和逻辑推演”。
这跟我参加其他学术会议时的感觉类似，大家都喜欢爬梳文献，对抽象概念侃侃而谈，不喜欢讨论具体背景和现实。可能作为学术圈外的人，说这话有点片面，也有点得罪人，但我觉得学术不该这么做。前两年北大那位网红教授带火“抛开事实不谈”这话，早就该引起学术圈自身的重视。
今天从陈璐博士关于福利院改革的文章说起，一路说到昨天某位朋友关于“自由并不神圣”的留言，再又说到我自己的一些个人感想，一切都是从我自身经历出发，谈的我对解放思想的看法，归根结底，其实还是
**多关注现实，真正了解现实，对不了解的事情少发评论，少装博学多才，评论时有几分货就说几分话** 。 用一句时兴的话说，
**解放思想，首先需要实事求是，把文章写在大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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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章来源于林一五议时 ，作者林一五
**林一五议时** . 有一说一五一十
** ** ** 文 | 林一五 ** ** **
今天读了华中乡土派陈璐博士关于福利院经营模式的研究文章（《 [ 陈璐 | 打破“第三方神话”，警惕“改革”变成“政治正确”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3NzIwODA1MQ==&mid=2650422155&idx=1&sn=4394dd92b9dc8ecc729b547c2e2b5202&chksm=875b1b17b02c92019e5f769d198183761d9436efd837fe2815a5dd4469b27f70078b29520d49&scene=21#wechat_redirect) 》），想到之前湖南“解放思想”的号召，觉得有些感想可以发一发。注意，这是我站在一个自由主义者的立场上，仅对我真正有一点了解的东西，发表的一点思考。 陈璐博士这篇文章的核心思想就体现在标题中，改革是正确的事情，但是不能反过来把“改革”这个词当成囫囵事实的尚方宝剑， **不能打着“改革”的幌子乱搞，创造各种宗教版本的“神话”** 。 陈璐博士讲的是流毒许久的“市场神话”和“私企神话”中的“第三方神话”，讲全国很多地方福利院改革实践，搞简单地引入第三方企业，结果出现了虚报账目、价高质次等现象，描述了一种 **既管不住民办乱象、又丧失了公办优势** 的双输格局。
类似的故事其实我们之前在#系统读中国系列里也看到过，在讲农村土地改革与争论的那几篇读书笔记里，我们看到过“招商引资神话”破灭的例子。具体我记得是某乡镇引入外商搞经济作物藕，农民把耕地承包出去，挖成泥塘种藕，前三年确实皆大欢喜，但后来市场竞争加剧，外商承包期到期后撤资，当地农民种藕不赚钱，但地也回不去耕地状态了，状况一落千丈。
**过去我们在改革的路上走了很多弯路，许多是因为这个那个神话误导的缘故。这里边当然少不了一些别有用心的学术界和舆论场喉舌卖力表演的功劳。**
我自己年轻的时候就很相信老师们讲的“私企人性化”、“外企不那么讲人际关系只凭本事”、“私企克服官僚主义”，直到我自己进了外所，在北京伦敦的办公室各转一圈，才发现
**这样的神话更多的是服务于某些特定群体的利益和虚荣心，根本不了解事实，自然对实际解决问题也提供不了多少帮助** 。
**传神话的本质上无限类似于拜菩萨** ，而我们直到当今这个时代，对某些人来说万事都可以拜菩萨。
昨天在《 [ 自由灯塔，杀死了它的王子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IzMjI3MzM1Mg==&mid=2650645196&idx=1&sn=7c6a7ddb4a09f947095c9dfdd3fb5fe5&chksm=f09e666bc7e9ef7d23c62d7d1c5f74ec75d81ea618ec766288922d66e0da6a1664942b8e591c&scene=21#wechat_redirect)
》里，有一位朋友有一段很有启发性的留言：
“自由本身其实没有那么神圣”，这话其实也可以牵扯上解放思想的主题。
“自由”对很多人来说，好像是一个不需要专门学习的词汇，一个不能质疑的词汇。但如果你想专门学习一下，我猜大多数人首先接触到的应该是密尔的《论自由》。
如果再深入一点学习，可能就要来到以赛亚·柏林的《两种自由概念》。
就我自己当年大学里读书的经历，不管是对密尔的奠基之作，还是对以赛亚·柏林的“积极自由vs消极自由”，又或者是对“古典自由主义vs当代自由主义”，或是对“自由主义vs自由放任主义”等的学习，其实都
**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就是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读的都是人家高度抽象化和概念化后的论述，教学和吸收，本质上都是在概念里打转。这其实跟念经没多大区别。**
我举一个例子，大家可能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密尔《论自由》中有一段非常著名的反对“家长主义（ paternalistic
）”的论述，他从智力、健康、情感等角度切入，说每个人成年后，对自己利益的判断，都是最好的，所以完全没必要由别人告诉这个人，哪样会更好。
乍一看密尔的推理是不是非常雄辩，非常接地气，非常符合常识？但是别急，密尔是边沁的得意门生，而我是学边沁的，我恰好知道，边沁有过和密尔这段一模一样的表述，可以说密尔这段表述，很可能就学自边沁。
边沁那段如出一辙的表述出自他著名的论文《为高利贷辩护》，
边沁用相同的文字，反对对高利贷进行任何管制，其中一个重要理由也是，借高利贷的人最知道怎么对自己好，所以根本不用管他们，也不用限制高利贷。
就像我上面说的那样， **光在概念里打转，很多东西听上去好像无懈可击，但是一旦结合现实，事情就好像变得味道不对了** 。
边沁和密尔的逻辑推演和事实之间的龃龉并不是故纸堆上的旧事，而是一再上演的新闻，不相信的朋友可以试着想想今天北美放任毒品泛滥人士的理由，是不是也跟“反家长主义”的帽子多多少少有些类似？
这个问题还可以继续深入下去。 这两年我参加了一个有关边沁的研究项目，读了一些以前只读抽象概念时不会接触的信息，我对自由的理解，是变得更复杂的。
比如当密尔讲“不涉及他人的行为不受干涉”时，他到底想的是什么？他所批判的是什么？以前的我，会自动用当代现实结合理解，但这种理解方式是有问题的。在伦敦大学学院边沁研究中心对边沁手稿的整理中，明确提到边沁反对的干涉，是例如英国17-19世纪《羊毛法》之类的东西。当年的大英帝国由于第一次工业革命正处在崛起前后，
**一方面在殖民地搞自由主义贸易，一方面在本土搞保护主义贸易** ，《羊毛法》就是为了保护英格兰本土羊毛制造业而制定出来的。
《羊毛法》中最有名的是“羊毛埋葬条款”，规定全英死者都必须用英国产裹尸布下葬，每个死人下葬前都要由相关人等签署保证书，声明裹尸布纯英国产。当边沁描述自由的时候，他想到的是“羊毛埋葬法”，而当密尔论述自由时，指的很可能是一样的东西。
自由不是神圣的，因为自由也可以导致混乱和压迫，导向不负责任，自由不是目的，只是一种通向真理的手段（密尔语）。曾经在英美，这也是一种解放思想的潮流。但当它脱离了现实，比如边沁在“为高利贷辩护”时，它又成为了打着“改革”幌子的不负责任的空话，就像我们今天一开始介绍的陈璐博士文章中描述的现象那样。
我前两年参加过一场研讨会，关于代孕的，我当时表达的观点是怀孕本身对孕妇身体是有损害的，孕期心脏病、高血压等疾病，孕后衰老和器官受损等现象，都是医学上已有定论的事情，夫妻繁衍后代，承受损伤，属于父母为子女牺牲，但代孕可能会产生伦理问题，代孕不是某些大V甚至是自称的“女权主义大V”轻描淡写的“出租子宫”，而是类似于“器官买卖”的东西，损害是不可逆的（《
[ 代孕在我国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以及几种常见的谬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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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IzMjI3MzM1Mg==&mid=2650628891&idx=1&sn=37b1a640ccd8975552158ee63cf1b603&chksm=f09ea7bcc7e92eaa70d2b7a79a53cf016cf9fd1131080504b83748b63f5d10e8f340bb05cb47&scene=21#wechat_redir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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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跟我参加其他学术会议时的感觉类似，大家都喜欢爬梳文献，对抽象概念侃侃而谈，不喜欢讨论具体背景和现实。可能作为学术圈外的人，说这话有点片面，也有点得罪人，但我觉得学术不该这么做。前两年北大那位网红教授带火“抛开事实不谈”这话，早就该引起学术圈自身的重视。
今天从陈璐博士关于福利院改革的文章说起，一路说到昨天某位朋友关于“自由并不神圣”的留言，再又说到我自己的一些个人感想，一切都是从我自身经历出发，谈的我对解放思想的看法，归根结底，其实还是
**多关注现实，真正了解现实，对不了解的事情少发评论，少装博学多才，评论时有几分货就说几分话** 。 用一句时兴的话说，
**解放思想，首先需要实事求是，把文章写在大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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