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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15 16: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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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帝国治下的东北亚，是如何被红巾军起义所倾覆的？
原创 郑渝川hiecy [ 底线思维 ](javascript:voi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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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柯盖德大学何鸿毅家族基金讲座亚洲研究暨历史教授、富布赖特学术交流基金会访问学者鲁大维在其所著的《帝国的暮光：蒙古帝国治下的东北亚》一书的重要看点是对元朝末年，红巾军起义爆发的历史背景以及这场起义带来的深远影响的探讨。
准确而言，元朝仅仅继承了蒙古帝国的一部分疆域。但至少在13世纪中期到14世纪中叶，欧亚大陆的商路的确被打通，“人员、物资、货币、时尚和理念，轻易地跨越了政治的边界。”无论是整个蒙古帝国，还是其东部分支的元朝，统治都相对松散。这意味着统治者仍然很大程度上因循了自古以来强大的游牧民族的“征服-
统治”模式，看重的是被征服者、被统治者的服从以及担负的经济、军事义务。
这种状况在14世纪中叶开始发生转变。元朝统治整个中国的时间接近一个世纪，也吸纳了大量的汉族儒生知识分子。《帝国的暮光：蒙古帝国治下的东北亚》这本书提醒指出，元朝朝廷在14世纪40年代发起了旨在改善黄河流域道路、农田、水利疏运状况的宏大工程，这意味着治理模式朝着中国传统王朝的转向，也因此带来了始料不及的后果。被集中用以工程建造的大批青壮劳力，成为秉持白莲教千年末世思想的红巾军的传播对象。元朝统治者也很倒霉，当时的中国（甚至欧亚大陆的其他许多地区）都出现了旱灾、饥荒、瘟疫以及因为灾害泛滥、治理失败导致的暴乱，这是白莲教末世思想的最佳诠释。
元朝朝廷一度遏制了红巾军的快速崛起，并将后者的主力堵截在高邮，并有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朝鲜半岛的王氏高丽政权在当时是元朝的藩属国，也派兵参加了这场战役。但元朝朝廷此时掀起了宫斗，指挥前线战事的宰相脱脱被罢免，并因此导致高邮大战变成了大败。
红巾军随后发动对元朝朝廷的报复性北伐，其中的中路军有如神助，不仅横扫了元朝的旧都上都，还转入辽东地区，渡过鸭绿江后开始攻伐王氏高丽。高丽王国猝不及防，连国都也被红巾军占领。红巾军在高丽境内有意采取了报复手段，以震慑对方。之后，在高丽军队、元朝军队的围剿下，虽然红巾军从海上增援在高丽境内的孤军，也难以挽回败局。
虽然，红巾军征战高丽失败，却造成了相当深远的影响。首先，这支孤军吸引了元朝朝廷的注意力，而给了江南地区的朱元璋等汉族起义武装发展壮大的时间和空间。
第二，加速了高丽摆脱元朝控制的进程。忽必烈一统中国全境后，高丽王国也并未第一时间归顺，之后迫于军事压力采取服从，却在之后主动采取积极的联姻策略，即高丽国王、王储及其他亲贵与蒙古公主联姻，并因此自居为“驸马王”（多年后，雄踞中亚的帖木儿同样以蒙古“黄金家族”的“驸马王”身份来彰示正统）；而出自高丽的贵族女子，也嫁入元朝宫廷——元朝最后一任皇帝元顺帝的皇后，就来自高丽，被称为奇皇后。这位女子被认为是“14世纪中叶欧亚大陆最有影响力的女人之一……（在）巩固其皇后地位后，编织了一张上至宫廷下至行省，从蒙古首都大都、上都到高丽首都开京的庞大裙带关系网。”奇皇后也正是《帝国的暮光：蒙古帝国治下的东北亚》一书着墨描绘的人物对象。
在红巾军横扫元朝东北部也就是今天的内蒙古中部、东部以及辽宁省，以及朝鲜北部，并最终被高丽军队打败的过程中，元朝对高丽的长期政治、军事控制网络也宣告解体。这一过程也助长了高丽王国和军人的信心，因为同样的红巾军打得元朝军队丢盔弃甲，却最终称为高丽军队的手下败将，这给了高丽军人政治集团以摆脱元朝控制的底气——事实上，当时的高丽国王恭愍王确实也开始着手清算奇皇后在高丽国内的母族势力。
第三，加速了王氏高丽政权的灭亡，而造就了李氏朝鲜王朝的兴起。在打败红巾军后，高丽政权出人意料的陷入内乱，剿灭红巾军的主将郑世云在赴宴时被杀，其他功勋将领甚至遭致了被内侍乱棍打死、跪下接旨时被宣旨人用剑击昏（之后追杀杀死）等离谱对待。《帝国的暮光：蒙古帝国治下的东北亚》书中也提到，这固然是高丽宫廷之中，文臣集团与军人政治集团对峙发展的恶果，但高丽国王恭愍王显然不是一些史书上所说的那样无辜。而这样的屠戮功臣，不出意料的让高丽军人政治集团开始丧失对高丽王室的忠臣。
所以，等到朱元璋日后北伐攻破大都，元朝在中原的统治被推翻，明朝通过谈判让元朝安插在辽东的行省官员投降并予调离——这就等于撤去了中原对王氏高丽的最后一道保护，所以李成桂就像数百年前的赵匡胤那样，抓住时机以军权强势的改朝换代，建立了李氏朝鲜王国。
第四，红巾军攻打元朝东北部也就是今天的内蒙古东部、辽宁部分地区，造成了大量的蒙古、女真、汉族居民死亡，这些地区的人口密集程度下降，之后的中原王朝明朝不得不放任上述地区主要采用游牧民族聚居的方式进行治理。而这为200多年后的女真复兴埋下了伏笔。
《帝国的暮光：蒙古帝国治下的东北亚》这本书的另一大看点在于，元朝与王氏高丽王国建立的密切关系对于双方带来的影响（显然是负面的）。王氏高丽王朝长期以元朝最终陈的藩属国自居，本国精英在此问题上产生分化，这也是文臣集团与军人政治集团内乱的重要源头。而奇皇后在元朝宫廷中从最初的婢女，一步步升格为皇后，带动了高丽贵族在元朝宫廷的地位提高，这些人大肆谋取家族利益，也造成了与蒙古贵族集团、汉族文官集团的深刻矛盾——在应对红巾军起义这一关键挑战的问题上，奇皇后政治集团显示出政治上的巨大短视。所以，14世纪中叶，元帝国和高丽王国都纷纷迎来了自己的夕阳，而中原和朝鲜半岛上的两个受益者朱元璋和李成桂笑到了最后。
《帝国的暮光：蒙古帝国治下的东北亚》
作者：（美）鲁大维
译者：李梅花
出版社：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9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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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而言，元朝仅仅继承了蒙古帝国的一部分疆域。但至少在13世纪中期到14世纪中叶，欧亚大陆的商路的确被打通，“人员、物资、货币、时尚和理念，轻易地跨越了政治的边界。”无论是整个蒙古帝国，还是其东部分支的元朝，统治都相对松散。这意味着统治者仍然很大程度上因循了自古以来强大的游牧民族的“征服-
统治”模式，看重的是被征服者、被统治者的服从以及担负的经济、军事义务。
这种状况在14世纪中叶开始发生转变。元朝统治整个中国的时间接近一个世纪，也吸纳了大量的汉族儒生知识分子。《帝国的暮光：蒙古帝国治下的东北亚》这本书提醒指出，元朝朝廷在14世纪40年代发起了旨在改善黄河流域道路、农田、水利疏运状况的宏大工程，这意味着治理模式朝着中国传统王朝的转向，也因此带来了始料不及的后果。被集中用以工程建造的大批青壮劳力，成为秉持白莲教千年末世思想的红巾军的传播对象。元朝统治者也很倒霉，当时的中国（甚至欧亚大陆的其他许多地区）都出现了旱灾、饥荒、瘟疫以及因为灾害泛滥、治理失败导致的暴乱，这是白莲教末世思想的最佳诠释。
元朝朝廷一度遏制了红巾军的快速崛起，并将后者的主力堵截在高邮，并有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朝鲜半岛的王氏高丽政权在当时是元朝的藩属国，也派兵参加了这场战役。但元朝朝廷此时掀起了宫斗，指挥前线战事的宰相脱脱被罢免，并因此导致高邮大战变成了大败。
红巾军随后发动对元朝朝廷的报复性北伐，其中的中路军有如神助，不仅横扫了元朝的旧都上都，还转入辽东地区，渡过鸭绿江后开始攻伐王氏高丽。高丽王国猝不及防，连国都也被红巾军占领。红巾军在高丽境内有意采取了报复手段，以震慑对方。之后，在高丽军队、元朝军队的围剿下，虽然红巾军从海上增援在高丽境内的孤军，也难以挽回败局。
虽然，红巾军征战高丽失败，却造成了相当深远的影响。首先，这支孤军吸引了元朝朝廷的注意力，而给了江南地区的朱元璋等汉族起义武装发展壮大的时间和空间。
第二，加速了高丽摆脱元朝控制的进程。忽必烈一统中国全境后，高丽王国也并未第一时间归顺，之后迫于军事压力采取服从，却在之后主动采取积极的联姻策略，即高丽国王、王储及其他亲贵与蒙古公主联姻，并因此自居为“驸马王”（多年后，雄踞中亚的帖木儿同样以蒙古“黄金家族”的“驸马王”身份来彰示正统）；而出自高丽的贵族女子，也嫁入元朝宫廷——元朝最后一任皇帝元顺帝的皇后，就来自高丽，被称为奇皇后。这位女子被认为是“14世纪中叶欧亚大陆最有影响力的女人之一……（在）巩固其皇后地位后，编织了一张上至宫廷下至行省，从蒙古首都大都、上都到高丽首都开京的庞大裙带关系网。”奇皇后也正是《帝国的暮光：蒙古帝国治下的东北亚》一书着墨描绘的人物对象。
在红巾军横扫元朝东北部也就是今天的内蒙古中部、东部以及辽宁省，以及朝鲜北部，并最终被高丽军队打败的过程中，元朝对高丽的长期政治、军事控制网络也宣告解体。这一过程也助长了高丽王国和军人的信心，因为同样的红巾军打得元朝军队丢盔弃甲，却最终称为高丽军队的手下败将，这给了高丽军人政治集团以摆脱元朝控制的底气——事实上，当时的高丽国王恭愍王确实也开始着手清算奇皇后在高丽国内的母族势力。
第三，加速了王氏高丽政权的灭亡，而造就了李氏朝鲜王朝的兴起。在打败红巾军后，高丽政权出人意料的陷入内乱，剿灭红巾军的主将郑世云在赴宴时被杀，其他功勋将领甚至遭致了被内侍乱棍打死、跪下接旨时被宣旨人用剑击昏（之后追杀杀死）等离谱对待。《帝国的暮光：蒙古帝国治下的东北亚》书中也提到，这固然是高丽宫廷之中，文臣集团与军人政治集团对峙发展的恶果，但高丽国王恭愍王显然不是一些史书上所说的那样无辜。而这样的屠戮功臣，不出意料的让高丽军人政治集团开始丧失对高丽王室的忠臣。
所以，等到朱元璋日后北伐攻破大都，元朝在中原的统治被推翻，明朝通过谈判让元朝安插在辽东的行省官员投降并予调离——这就等于撤去了中原对王氏高丽的最后一道保护，所以李成桂就像数百年前的赵匡胤那样，抓住时机以军权强势的改朝换代，建立了李氏朝鲜王国。
第四，红巾军攻打元朝东北部也就是今天的内蒙古东部、辽宁部分地区，造成了大量的蒙古、女真、汉族居民死亡，这些地区的人口密集程度下降，之后的中原王朝明朝不得不放任上述地区主要采用游牧民族聚居的方式进行治理。而这为200多年后的女真复兴埋下了伏笔。
《帝国的暮光：蒙古帝国治下的东北亚》这本书的另一大看点在于，元朝与王氏高丽王国建立的密切关系对于双方带来的影响（显然是负面的）。王氏高丽王朝长期以元朝最终陈的藩属国自居，本国精英在此问题上产生分化，这也是文臣集团与军人政治集团内乱的重要源头。而奇皇后在元朝宫廷中从最初的婢女，一步步升格为皇后，带动了高丽贵族在元朝宫廷的地位提高，这些人大肆谋取家族利益，也造成了与蒙古贵族集团、汉族文官集团的深刻矛盾——在应对红巾军起义这一关键挑战的问题上，奇皇后政治集团显示出政治上的巨大短视。所以，14世纪中叶，元帝国和高丽王国都纷纷迎来了自己的夕阳，而中原和朝鲜半岛上的两个受益者朱元璋和李成桂笑到了最后。
《帝国的暮光：蒙古帝国治下的东北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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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李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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