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理论的意义
原创 沧海一土狗 [ 沧海一土狗 ](javascript:void\(0\);)
__ _ _ _ _
**
** ** 文/沧海一土狗 **
_ ps：2500字 _ ****
**引子**
我知道，不少人对我写的东西颇有微词，觉得那些东西太抽象、太理论，里面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假设和数学公式。
但我对现在业界流行的范式何尝不是心存不满，觉得它们太不理论，像上古巫医记的流水账。
也就是说，别人觉得我太理论，我觉得别人太不理论。 那么，理论到底是什么，它的意义又为何？在这篇文章里，我们讨论一下。
**理论是什么**
说来惭愧，我是数学念不动了，才念的经济学。
大学之前，我对数学也有蛮大的误解，就是觉得数学是 _ 一门用来搞计算的学问。 _
直到本科期间被逼着做了4年的证明题。我才知道，这只是大众对数学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
每个数学系的学生都会研究无数的证明推导，也会去做无数的证明推导。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还会遭受很大的不公： 在某些关键步骤的推导时，教材会恬不知耻地说， _
“一望而知，A命题为真” _ ，但是，如果我们胆敢在解题的时候滥用 _ 一望而知或易知 _ ，会被扣分扣得不及格。
所以，从数学系学生的角度来看， _ 数学是一门证明命题为真，寻找系统自洽性的学科。 _
更高年级时，大家会学习到形形色色的群、形形色色的空间。这时，我们才猛然发现， _ 这种具备自洽性的系统不是一个，可以是多个。 _
也就是说，虐我们千百遍的系统不止一个，可以是无穷多个，而且，更为过分的是 _ 这些系统都是被定义出来的。
_
事实上， 数学对这些理论的 要求仅有 两层 ：自洽性和完备性 。
第一个要求最初级，这也是绝大部分数学工作者整天在搞的事情： _ 由A命题推B命题，并期待发现一个什么新的定理。 _
所以，这些系统必然是虚拟的，其中的命题只能在系统内自证为真—— _ 自洽性， _ 我们永 远也无法找到绝对为真的东西。
本来数学家们对绝对为真还心存幻想，但是，哥德尔不完备定理摧毁了数学家们的幻想。这个定理说， 任何一个 形式系统 ，只要包括了简单的 初等数论
描述，而且是 自洽 的，它必定包含某些系统内所允许的方法既不能证明真也不能证伪的命题。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数学系统完备性有问题， _ 公理并不是有限的， _ 绝对为真别去想了。
哥德尔不完备定理之后，人们对于绝对理性的狂热降温了。对于整个数学，人们也不得不退回到 _ 自洽性 _ 的领地，完备性不去想了， _
所谓的完备也只能是局部的完备。 _
写到这里，想必大家已经了然数学是干嘛的：
_ _
> _ ** 1、构建定义良好（well-defined）逻辑套套；2、研究这些逻辑套套的性质； ** _
当时，我对这些脱离实际的套套也颇有不满，于是，我选择了更加“务实”的经济学。
幸运的是，我的导师有跟我类似的经历，他以前也念数学的，后面转到宏观经济学。
他就反复跟我们强调：
> _ ** 经济学也是一个套套逻辑，我们要好好研究它跟现实的关系。 ** _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原来理论都是套套逻辑啊——数学更侧重发掘套的性质，研究套的完备性， _ 应用理论则更侧重于套和现实的关系。 _
**理论的意义**
理论的本质必然为非现实，为虚拟，从逻辑上，不可能存在被证明为真的理论。那么，理论有什么用呢？
_ 理论是我们认识世界的参照物。 _
再好的理论其预测结果跟现实总归是有一些差别的，差别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不是在这时就是在那时。
我们需要 _ 根据这些差别来调整假设 _ ，以使得这些差异尽可能地小。
把现实和理论对照的过程就是 _ 证伪过程（ps：也叫科学过程，科学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静态的事实） _
，这实际上是一个筛选过程，我们淘汰掉旧的理论，找到新的更好的理论。
这个筛选过程有两个前提条件：
_ 1、理论必须是自洽的（ps：所以数学还是特别有用的）；2、理论要可证伪（ps：应用科学的领地）； _
但是，现实当中我们碰到的一些所谓的“理论”，要么不自洽，要么不可证伪。
这些东西至多是一些 _ 说法 _ ，它们没有资格参与到整个筛选过程中。
在整个动态过程中，不同的理论相互竞争，它们竞争的标准是 _ 其预测与现实的差距。 _ 于是，进化的过程开启，在现实和理论差距的 _ 选择压力 _
下，理论不断地进化。
在这个类比里，我们能获得一个至关重要的启示，
> _** 要享受进化的好处，你必须有一个较为稳定的遗传物质结构，也就是说，你所提出的东西得算个理论。 ** _
连理论都不算的东西是没资格参与到这场pk当中的。
**认知的基本逻辑**
说理论都是虚拟的，有些人可能不太开心，但这是认知的基本逻辑。 理论必须为 虚拟，否则 ， 无法起到参照物的作用。
没有参照物，就没有张力场的存在，而缺乏张力场的存在，我们是无法仅仅通过现实认识现实的，就像我们无法了解自己的潜意识一样。
如果要了解人类潜意识，我们需要让一个有意识的人类，去用他的意识探查另外一个人类的潜意识。只有通过这个方式，我们才有可能绕开逻辑上的死循环—— _
意识无意识。 _
在认知问题上，情况也是类似的。
但是，我们总有一种错觉：我们可以通过已经认知的现实，去认知现实，并预测未来的现实。
这种错觉就像，我们总有一种认知上的冲动， _ 只要自己的力量足够大，就可以拽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拽起来。 _
然而，现实是我们必须借助某种外力。
理论就是这样的外力，而它能起到这个作用的 _ 前提是它是虚拟的。 _
**结束语**
不幸的是，在现实的研究中，我们要么傻傻分不清理论和现实各自是什么，要么是被现实和理论的差距吓倒。
第一种情况没啥好说的；第二种情况则是挺可惜的。
很多人被这种差距搞得很痛苦，最后不得不屈从于现实，给自己的理论打了个补丁。
这样做的后果往往就是，理论的自洽性毁了。看起来这个“理论”更符合现实了，也可以pk掉其他的理论了。但是，这个操作恰恰毁掉了它参与这场竞赛的资格。
> _** 跑马拉松时，你想取得好成绩，于是去坐地铁，的确是快了，但你的资格没了。 ** _ ** **
研究者（ _ ps：尤其是业界的研究者 _ ）得学会跟这种差距相处，在找到新的自洽理论之前，我们得学会安慰自己—— _ 虽然不够快，但已经是最快的了。
_
说实话，从绝对速度的角度来讲，经济学的理论还没像其他学科的理论那样贴合实际，但是，我们能拿到的已经是最好的了。
在认知世界的道路上，我们能遭遇的最严重的指控是 _ “你的东西算不上理论” _ ，我们根本就不必担心那个“太理论”或“不切实际”的指责，反而要警惕 _
“数据收集器” _ 的批评。
总之，大家千万要克制住那种迁就 实际的冲动，迁就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自己的资格是否还在。
_ ps：图片来自网络 _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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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不少人对我写的东西颇有微词，觉得那些东西太抽象、太理论，里面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假设和数学公式。
但我对现在业界流行的范式何尝不是心存不满，觉得它们太不理论，像上古巫医记的流水账。
也就是说，别人觉得我太理论，我觉得别人太不理论。 那么，理论到底是什么，它的意义又为何？在这篇文章里，我们讨论一下。
**理论是什么**
说来惭愧，我是数学念不动了，才念的经济学。
大学之前，我对数学也有蛮大的误解，就是觉得数学是 _ 一门用来搞计算的学问。 _
直到本科期间被逼着做了4年的证明题。我才知道，这只是大众对数学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
每个数学系的学生都会研究无数的证明推导，也会去做无数的证明推导。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还会遭受很大的不公： 在某些关键步骤的推导时，教材会恬不知耻地说， _
“一望而知，A命题为真” _ ，但是，如果我们胆敢在解题的时候滥用 _ 一望而知或易知 _ ，会被扣分扣得不及格。
所以，从数学系学生的角度来看， _ 数学是一门证明命题为真，寻找系统自洽性的学科。 _
更高年级时，大家会学习到形形色色的群、形形色色的空间。这时，我们才猛然发现， _ 这种具备自洽性的系统不是一个，可以是多个。 _
也就是说，虐我们千百遍的系统不止一个，可以是无穷多个，而且，更为过分的是 _ 这些系统都是被定义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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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 数学对这些理论的 要求仅有 两层 ：自洽性和完备性 。
第一个要求最初级，这也是绝大部分数学工作者整天在搞的事情： _ 由A命题推B命题，并期待发现一个什么新的定理。 _
所以，这些系统必然是虚拟的，其中的命题只能在系统内自证为真—— _ 自洽性， _ 我们永 远也无法找到绝对为真的东西。
本来数学家们对绝对为真还心存幻想，但是，哥德尔不完备定理摧毁了数学家们的幻想。这个定理说， 任何一个 形式系统 ，只要包括了简单的 初等数论
描述，而且是 自洽 的，它必定包含某些系统内所允许的方法既不能证明真也不能证伪的命题。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数学系统完备性有问题， _ 公理并不是有限的， _ 绝对为真别去想了。
哥德尔不完备定理之后，人们对于绝对理性的狂热降温了。对于整个数学，人们也不得不退回到 _ 自洽性 _ 的领地，完备性不去想了， _
所谓的完备也只能是局部的完备。 _
写到这里，想必大家已经了然数学是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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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1、构建定义良好（well-defined）逻辑套套；2、研究这些逻辑套套的性质； ** _
当时，我对这些脱离实际的套套也颇有不满，于是，我选择了更加“务实”的经济学。
幸运的是，我的导师有跟我类似的经历，他以前也念数学的，后面转到宏观经济学。
他就反复跟我们强调：
> _ ** 经济学也是一个套套逻辑，我们要好好研究它跟现实的关系。 ** _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原来理论都是套套逻辑啊——数学更侧重发掘套的性质，研究套的完备性， _ 应用理论则更侧重于套和现实的关系。 _
**理论的意义**
理论的本质必然为非现实，为虚拟，从逻辑上，不可能存在被证明为真的理论。那么，理论有什么用呢？
_ 理论是我们认识世界的参照物。 _
再好的理论其预测结果跟现实总归是有一些差别的，差别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不是在这时就是在那时。
我们需要 _ 根据这些差别来调整假设 _ ，以使得这些差异尽可能地小。
把现实和理论对照的过程就是 _ 证伪过程（ps：也叫科学过程，科学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静态的事实） _
，这实际上是一个筛选过程，我们淘汰掉旧的理论，找到新的更好的理论。
这个筛选过程有两个前提条件：
_ 1、理论必须是自洽的（ps：所以数学还是特别有用的）；2、理论要可证伪（ps：应用科学的领地）； _
但是，现实当中我们碰到的一些所谓的“理论”，要么不自洽，要么不可证伪。
这些东西至多是一些 _ 说法 _ ，它们没有资格参与到整个筛选过程中。
在整个动态过程中，不同的理论相互竞争，它们竞争的标准是 _ 其预测与现实的差距。 _ 于是，进化的过程开启，在现实和理论差距的 _ 选择压力 _
下，理论不断地进化。
在这个类比里，我们能获得一个至关重要的启示，
> _** 要享受进化的好处，你必须有一个较为稳定的遗传物质结构，也就是说，你所提出的东西得算个理论。 ** _
连理论都不算的东西是没资格参与到这场pk当中的。
**认知的基本逻辑**
说理论都是虚拟的，有些人可能不太开心，但这是认知的基本逻辑。 理论必须为 虚拟，否则 ， 无法起到参照物的作用。
没有参照物，就没有张力场的存在，而缺乏张力场的存在，我们是无法仅仅通过现实认识现实的，就像我们无法了解自己的潜意识一样。
如果要了解人类潜意识，我们需要让一个有意识的人类，去用他的意识探查另外一个人类的潜意识。只有通过这个方式，我们才有可能绕开逻辑上的死循环—— _
意识无意识。 _
在认知问题上，情况也是类似的。
但是，我们总有一种错觉：我们可以通过已经认知的现实，去认知现实，并预测未来的现实。
这种错觉就像，我们总有一种认知上的冲动， _ 只要自己的力量足够大，就可以拽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拽起来。 _
然而，现实是我们必须借助某种外力。
理论就是这样的外力，而它能起到这个作用的 _ 前提是它是虚拟的。 _
**结束语**
不幸的是，在现实的研究中，我们要么傻傻分不清理论和现实各自是什么，要么是被现实和理论的差距吓倒。
第一种情况没啥好说的；第二种情况则是挺可惜的。
很多人被这种差距搞得很痛苦，最后不得不屈从于现实，给自己的理论打了个补丁。
这样做的后果往往就是，理论的自洽性毁了。看起来这个“理论”更符合现实了，也可以pk掉其他的理论了。但是，这个操作恰恰毁掉了它参与这场竞赛的资格。
> _** 跑马拉松时，你想取得好成绩，于是去坐地铁，的确是快了，但你的资格没了。 ** _ ** **
研究者（ _ ps：尤其是业界的研究者 _ ）得学会跟这种差距相处，在找到新的自洽理论之前，我们得学会安慰自己—— _ 虽然不够快，但已经是最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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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从绝对速度的角度来讲，经济学的理论还没像其他学科的理论那样贴合实际，但是，我们能拿到的已经是最好的了。
在认知世界的道路上，我们能遭遇的最严重的指控是 _ “你的东西算不上理论” _ ，我们根本就不必担心那个“太理论”或“不切实际”的指责，反而要警惕 _
“数据收集器” _ 的批评。
总之，大家千万要克制住那种迁就 实际的冲动，迁就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自己的资格是否还在。
_ ps：图片来自网络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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