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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油美元的历史进程
原创 潮思 [ 新潮沉思录 ](javascript:voi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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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张焱 **
前几天沉思录发布了《贸易战的真相——全球化解构前哨战》一文,收获了不错的反响,可惜又被删除了。后面会找机会重发。另外当时说最近会发布该作者深入讨论中国及世界经济历史进程的系列文章,今天是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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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大家都专注于5月10日左右升级的中美贸易争端之时,一则几乎同时发生的,且具备相当重量级别的消息似乎被一些人给有意无意的忽略了:5月8日,中国沙特两国元首通了电话,双方一致同意双方一致同意促进两国各层级交往,推进两国各领域合作,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和“2030愿景”战略对接。
这不免让笔者想起了今年2月沙特王储亚洲行。当时他访问了巴基斯坦、印度、中国三个国家,所到之处受到热烈欢迎。除了巴基斯坦和印度的超规格接待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路之上的大手投资行为,其中主要包括:
在巴基斯坦瓜达尔投资100亿美元建设炼油厂,其他一系列在巴基斯坦的投资大约100-200亿美元;
在中国辽宁投资100亿美元合资炼油厂并提供70%石油,在浙江投资石油储存设施,其他一系列投资,总共大致也在200-300亿美元;
在印度据说也有大笔投资,但网上没有具体新闻,大致也在100-200亿美元数量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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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网上看到新闻,除了感慨狗大户的确有钱太土豪外,似乎好像让人感觉到一丝异样——沙特开始有转移资产的感觉。如果再考虑到这位沙特王储提出的沙特2030愿景,那么这种感觉就变得愈加强烈。
即:沙特开始将资产逐步从美国金融市场向非西方国家和本国转移。
这里首先要说的是石油美元的形成。上世纪70年代,美国与沙特达成协议:欧佩克出口石油以美元计价,同时将出口石油获得的美元投资于美国金融市场,石油美元由此诞生。
**它是包括商品流向、计价货币、金融投资等一系列过程的一个完整体系,而不仅仅只是用美元支付石油货款这么简单,**
否则当年沙特也不会答应刚刚与黄金脱钩的美元作为唯一计价货币。
由于石油美元的历史原因,沙特的多数金融资产都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反观伊朗,早年石油危机后油价暴涨,伊朗将大量石油收入投资国内,结果引发恶性通胀;同时由于海外农产品进入,农民大量破产进入城市,失业加通胀复合,直接引爆伊斯兰革命;几乎与伊朗伊斯兰革命同时,沙特1979年11月-12月也爆发过性质类似的卡提夫事件,最后通过对外祸水东引和国内保守化逐步化解。
**所以从那之后,沙特的主要美元结余都留在西方国家金融市场投资,一般不会回到国内防止引发通货膨胀。**
石油美元的运作至今已经40多年,接近半个世纪了,虽然经历过多次波动,但总体运行还算是良好。
但是到了2008年金融危机后,美国开始页岩油、页岩气革命,美国逐步由石油最大进口国转变为自给有余,同时还能够部分出口的石油供给国。
**石油的商品流向首先发生了变化。**
到了2014年同样由于页岩油和页岩气革命,沙特为了捍卫自身石油市场份额,大幅度增产,打压油价,希望将高成本的非常规油气赶出市场。但是美国的页岩油、页岩气行业依托技术进步和美国金融市场支持的便利(主要是融资成本低)抵挡住了沙特的降价战。
但是,任何进攻的失败都会遭到反噬。由于油价下跌,收入减少;同时也门、叙利亚的战事不断的消耗资金;沙特的财政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 在国际市场上,每当一个大户遇到困难的时候,就是国际金融资本盛宴到来之时,沙特也不例外 **
。差不多同时,国际金融资本开始推动沙特核心资产——阿美石油上市,沙特为此也被迫做出大量政策调整,比如:将阿美石油的税率由80%调整为50%。基本上就是将阿美石油由国家石油公司调整为国际公共资本的公司。
到了2018年,阿美石油IPO就成为了国际资本市场最热门的话题之一。按照当时的估值阿美的市值大概在2万亿美元左右,要知道,曾经被称为最伟大CEO的韦尔奇时的通用电气才不过5000亿美元;苹果这个创造最高市值的上市公司峰值只有1万亿美元。只要一比较,就知道这是一场怎样的超级金融盛宴。当时好多财经媒体一谈到阿美上市就如同打鸡血一样的兴奋,到处是关于阿美准备在多地上市的传闻,包括纽约、伦敦甚至香港等。
阿美上市这件事,即便是我这类外行人都能通过网上新闻感觉出透过屏幕的满满的贪婪和恶意,一股泼皮流氓狐群狗党酒肉盆友蹿腾土豪家的纨绔少爷卖祖产的既视感。
沙特虽然很壕,但是并不傻,也在一直想办法自救。两个方法:一是通过外部协调;二是通过内部挖潜。
外部协调就是通过和俄罗斯达成减产协议,推高油价,增加石油收入;
内部挖潜就是,沙特史无前例的搞了一次反腐行动,通过逮捕11王子和一大堆权贵追回了大量腐败资产(就是铐饷)。看最近的新闻,大概有1000亿美元左右。基本相当于阿美石油IPO
原来准备募集的资金。
既然沙特财政上度过了暂时的危机,那么被拿到拍卖台上的祖产自然也就要想办法在被出售前拿回来。
所以我们就看到了这条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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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放了整个国际金融大鳄的鸽子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 恰巧去年又出了卡舒吉事件。于是沸沸扬扬,弄得沙特在国际舆论面前灰头土脸。
对于土豪狗大户来说,这种事情肯定是用钱来解决——最后沙特总共对外签了价值数千亿美元的合同。当时大家都说卡舒吉这个人真贵,其实现在想来,,不是卡舒吉值这个钱,甚至沙特王储也不一定值这个钱,这其实是阿美石油这个沙特祖产的赎身费——大家想一想,当年911事件,沙特人闯那么大的祸,沙特才花多少钱呀?
所以笔者认为,卡舒吉这事其实就是借题发挥,给沙特施加压力,本质上是对阿美石油上市中止的索赔。大家都是成年人,总不见得赤裸裸地说:“阿美这事你草鸡了大家,给大家赔个几千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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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当时阿美准备IPO筹集1000亿美元来计算——即国际金融界准备花1000亿美元购买沙特资产这桩生意,赔偿个2-3倍数额的合同是比较合适的。当然用浮财赎回祖产自然不可能太便宜。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否则在数量级上差的太多。
同样,卡舒吉事件当事国土耳其连根毛都没捞到。这事本来就和土耳其没关系,只是这个戏精抢戏而已,最后自然不会有他的份。大家其实是借题发挥,明着是谈卡舒吉案,实际标的是阿美石油合同的补偿。
当然,讨价还价的过程还是很激烈的。有一段时间,沙特通过一些渠道威胁要解散欧佩克,这个是大杀器,可以直接使得石油市场从有序彻底走向无序,同时直接把石油和美国的关联根基打断。当然最后我们还是看到,大家都是以相当理性的态度达成妥协——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成年人。
但是,随着西方金融界透出的满满的恶意,沙特继续将绝大多数金融资产继续存放在华尔街显然不再是一个理智的行为。
主要是两条:
第一是大量资产容易引起他人窥测。
第二是隐蔽资产很有可能会被侵吞或冻结。
至于说例子,稍远一点的是利比亚卡扎菲当年在西方国家银行的上千亿美元存款;近一点的则更明显就是委内瑞拉最近存在西方的黄金和存款都被冻结了。
既然有了分散和转移资产的必要性,那么沙特最近的一系列对外经济举动,就可以稍微仔细一点分析了:
一、在巴基斯坦瓜达尔投资100亿美元建设炼油厂,其他一系列在巴基斯坦的投资大约100-200亿美元(具体项目笔者在网上暂未看到详细目录)。
巴基斯坦是沙特在亚洲和伊斯兰世界的传统特殊盟友,同时瓜达尔港是中国在巴基斯坦长期投资的基础性节点项目,在这里投资实际上既是对中国和巴基斯坦的双重信任投票,同时也是将资产处于中巴的双重保护之下。
同时,说明中国一带一路基础实施建设,确实为所在国家的资产形成、资本注入创造了有利条件。否则即便有投资也会选择离经济和人口密集区更近的卡拉奇——这一点对作为一带一路示范工程的中巴经济走廊特别重要,因为他向全世界展示了沙特对一带一路的信心。特别考虑到巴基斯坦现任总理伊姆兰·汗2018年上台后的民粹主义立场,沙特这样的金钱表态就显得尤为重要。
二、在中国辽宁投资100亿美元合资炼油厂并提供70%石油,在浙江投资石油储存设施,其他一系列投资,总共大致也在200-300亿美元。
在中国的投资目的很清楚,就是稳定市场和转移资产。
首先中国已经是全球最大石油进口市场,但这两年中国最大石油进口国是俄罗斯,同时俄罗斯已经在中国有了合资炼油厂。所以稳定市场最好办法就是设法开设合资炼油厂。
炼油厂一年产能1500万吨,加上在浙江的石油存储设施投资,额外运入中国2000-3000万吨石油。如果采用境内收款,一年轻轻松松转移100-200亿美元资金,不显山不露水,关键在国际金融体系都不留痕迹。但是几年下来蚂蚁搬家的话也会有相当数量。
三、在印度据说也有大笔投资,但笔者暂未查到具体新闻,大致也在100-200亿美元数量级。
说完了沙特有转移资产的迹象和动作,下面再说一个国家。不过这条新闻大家可能看的时候有点懵逼。其实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有点心理小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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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是不是有金融界高层都是两面人、汉奸、和内鬼的感觉?——其实我当时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其实心理也有点这个想法。
直到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在网上发现一条新闻(其实已经属于旧闻了):
2018年上半年,海外购买的中国国债90%都是由俄罗斯一家购买的。俄罗斯已经将其外汇储备的1/4到1/3转换成了人民币债券,笔者估算大致有1000-2000亿美元左右。当然,其他还有的变成欧元、英镑、日元等,但美元基本被调整掉了。
这样算来,海外持有的人民币国债大概有1万多亿,大头都在俄罗斯手里。但是,这也造成了一个问题,俄罗斯手里的人民币国债的流动性开始受到市场总规模的限制了。中国国债总规模大概在14万亿人民币左右,俄罗斯持有的规模大致估算应该在5000-10000亿人民币上下,已经到了差不多5%这个数量级。
所以俄罗斯如果要增持人民币资产,或者说中国希望俄罗斯跟大规模参与人民币必须开辟其他更大规模的市场。
这就出现了上面那条新闻,因为国债是免税的,所以要让俄罗斯参与的信用债市场,也必须给与一些特殊政策,否则有可能会出现受益率低于国债的现象。大户总会有特殊政策的,就如同巴菲特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监管里也有特殊政策,否则太大,没法参与市场。
(另:我们的本币国债一般称为利率债,因为不可能违约,所以所有的问题都只和利率有关;相对应的就是有违约可能的信用债,因为要加上风险溢价,所以利率要高于利率债。)
所以,上面这条新闻的真正解读就是:俄罗斯因为流动性和受益的原因,所以准备参与中国信用债市场;中国为俄罗斯开辟了一个特殊VIP政策。
这么一来,我们可以总结以下的情况:
俄罗斯和沙特是世界上前两大石油出口国——他们都开始配置人民币资产;
中国已经成为了世界最大石油进口国——石油的商品流行方向开始发生了变化;
再加上2018年上海石油期货的开通——人民币开始作为石油的计价货币;
** 可以说,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石油美元的三大根基——商品流行、计价货币、金融投资,都已经开始在最近几年发生了松动。 **
这也表示,美元的国际购买力除美国自身力量以外的两大助力之一——也就是石油美元(另一大助力是中国的生产力对美元的隐形背书),在最近的一两年里,已经开始三心二意、若即若离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以石油人民币来取代石油美元呢?笔者认为这个还是比较难的,大家一般不会才离开虎山又进入狼穴。戏法总还是要变化一下,不能把别的国家的掌权者都当弱智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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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 张焱 ** / **** 纯业余经济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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