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忆的碎章|明斌浩
明斌浩 [ 做己 ](javascript:voi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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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我和“平中”达成了和解,并承认她为我的母校。既然是和解,有些事实就必须讲出来,没必要藏着掖着。这件衣服正好是当时我发病时买的,361度,多一度热爱。也正是在最近我才知道,我前对象对我的感情多半是同情,她不仅仅是不能够承受我的病。这是我无法逃避的实实在在的影响。然而,我并不渴望同情式的爱情,我承认我需要关心。在爱情中,整个高中,我更为痛苦的反而是我过多的爱的能量,它们无以寄托,无处着落。所以,可想而知,我对那位女生流露出过多的爱意就再正常不过,那绝对不是不应该管的闲事,而是一种爱的丰盈。这也是我后来并没有过多地怨恨那位女生的缘故。尽管,我应当恨她。但就像
我写作此文,绝对不是为了报复,为了书写我的仇恨,针对任何具体的个人。你将发现,我从来都是在给自己打鸡血,令自己去承受一切。然而,这实在是令人悲哀的!
那天晚上和几个高中同学视频聊天,谈到前不久市六中高一学生跳楼事件,很自然地便谈到我当时在高考复习班因为“同样的问题”(关于恋爱)遭遇被开除,其间的心境我大概可以理解。无意中竟讲述了我当时从学校到医院发病的整个心路历程,而且很坦然,没有流泪,没有被当时的恐惧再次笼罩和袭击。我想我是走出了那个阴影。但我并不能够摆脱其全部的对我的无形影响。
今天整理过去复习班期间的“胡思乱想”,这些熟悉的文字大概可以佐证我发病的主要原因,这也是我并没有过多地追究学校责任、老师责任的原因。我常常对人说,我大概知道自己缘何发病,我差不多也是看着自己发病的,
看着自己 被逼迫到一条窄窄的令自己难以呼吸的小路。
我遭遇被开除是在2011年8月底,在学校发病是在2012年一月底,中间相差5个月。今天我想要展示的内容都发生在这5个月以内。需要说明的是,我并没有被开除,经过几天的调解,我后来到了另一个班级,但开除我的那位班主任依然是我的代课老师。可想而知,我是在一个巨大的阴影下缓慢爬行了几个月,于此同时,我内心的感觉是我还必须时刻感谢肯愿收留我接收我的新班主任(他们是同事),我必须感恩戴德。整个过程,我都活得谨小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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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信封卷着的一卷都是我在复读期间写的,它们大多出自课堂和自习。整个高中我都陷入在一种时间焦虑的恶性循环中,我们一周只有半日的休息,而我一定会用它来打篮球,释放我憋闷了一周的心绪。整个高中,我都没能读课外书,没能借助互联网,那么,真正能够让我感觉到获得救赎的就是被我冠之以“思想”的活动。整个高中三年,我差不多只用心做了这样一件事情。然而复读一开始,我就在内心里强令自己“停止思想”,“开始学习”。这事实上也是我整个三年的纠结,焦虑。
现在看来,这样的活动当然是有利有弊的,就我现在的恢复而言,我的幸运而言,它是利大于弊的,而且利越来越大于弊。如果我现在稍稍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一些自由气息的话,那就来自于我当时的思想活动,来自那代价,来自我孤独的抗争。这抗争同样使我保持了对知识的兴趣,对未知的好奇,使我保持了一颗活泼的心灵,独立地进行了思想的原初思考。这利处也同样使我在遭遇被开除时是选择反抗而不是懦弱地接受。至于后来我终归还是在学校,在同样的那个办公室发病了,我想除了我的不够坚强,我从教科书课堂上汲取的有毒思想不能够给我太多支持外,个体想要从糟糕的(不正常的)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之联合包围中突围出来,那简直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够说,我没能够创造奇迹。至于后来我竟然活了下来,并且渐渐“恢复正常”。呵!正常???到底是谁不正常呵?!?!?!
如果说我后来恢复了正常,那只能够说明我本身就是正常的。我只能够说,在我们这个不正常的社会,我作为少数的正常人,会很自然地被人们误解为“不正常”。这该是多么巨大的一个荒谬。这种不正常的阴影甚至要远大于社会给一个精神病人所罩的那个阴影。既然这样,我只能够不断地去接受那种正常的少数的如太阳光芒般的健康正大的东西,与那些拥有伟大思想的人们为亲为伍,尽管他们同样被流俗视为不正常,但他们的伟大也同样得到了流俗的承认。借此,我大概可以在这荒谬中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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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迷狂的文字写于我被开除后,2011-8-30。我真的不在乎吗?作为人类群体的一员,我能够做到不在乎群体的看法吗?其中提到,“不在乎我的成绩会让我多么败姓”,“不在乎
思想 (高远的东西) 和现实(成绩) 的差距会让我多么难堪”,“我在战斗 (学习) ,我便是幸福的,快乐的,我便是充实的
(我在学习中常常会感到知识带给我的快乐,不由地多想,控制不住,但我的老师会对我说,你不要想那些没用的,无关“学习”的) ”,“不在乎你们的怀疑
(我的新班主任直言,你关心什么国家大事,想那些干什么?有什么用?那些自有国家领导人考虑) ”。
这大概可以看出我被逼迫到学习(成绩)的窄窄的小路上,只有成绩是人们认可的。就像社会上,你只有挣到钱(成功)才会被人普遍认可。
“成绩会让我多么败姓”是说,我当时由于过度地失当地关心一名外地的复读生,也就是我的同桌,一位小女生。她天天向我抱怨你们这里的条件太差了,几十个人一个宿舍,又脏又乱,怎么样怎么样,食堂的饭菜太差了等等,然后边说边哭,又常常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哭。罪恶啊!这怎能够不引起当时我那个敏感活泼想要拯救人类改变世界
(我相信了我被灌输了的那一套) 的少年强烈的怜爱关切之心?尽管我早已下定决心要一心战斗(学习)了,我甚至决心摒弃和节制我的思想。
而且我的成效显著,在那位女生到来之前,复习班已经进行了一次月考,我增长了100分左右,很受鼓舞。而我觉得,那只是我稍稍收了收心的结果。
那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那天早上我被那位女生突然地传唤到办公室,我被告了状,反咬一口。现在我只清楚地记得这样一句:
“人家400多分的学生要走了,我只能把你这个300多分的人撵走”
,那位班主任当着我父亲和众多我所尊敬的老师的面向我说。然后我父亲也开始训斥我。我承认我安慰那位女生的话语展露了我的爱恋之情,我可能也真是动了情的。但我绝对没有过多地纠缠她。那张小纸条是前一天中午我写的,上面是一个排比句,喜欢你的什么什么之类的大概有五六项。我想赞美她,鼓励她,使她忘记环境的恶劣。我想和她成为朋友远大于和她发展恋爱关系,在当时的情况下。不是我没想到那张小小的纸条可以作为“呈堂证供”,而是我竟然会被控告为纠缠。对于那位女生的人品以及她母亲的强势(威胁老师开除我)我不想说什么,但对于班主任老师的处理和言辞,我所感受到的是赤裸裸的羞辱。仅仅从成绩上就令我感到鄙视。400多分!我月考不就已经考了400多分了吗?
反过来说,即便是恋爱。那个排比句中最为亲密的话语,也就是让班主任老师在办公室广为传播的令人恶心的字眼,也就是一句“喜欢你的小卷毛”吧?!即便是真的恋爱纠缠,我觉得我也完全不至于被开除,毕竟这所小城只有一所高中哎!我怎么能够容忍自己因为过多的爱和关心被一个异乡人驱逐?!何况我多少是有些冤枉的,然而当时根本就没有人听我解释。我的老师,我的父母。我的父母正好借此机会追责我无意中吐露的三年来基本上没怎么用心学习,我都干了什么。在当时,谁又能够说清楚我每天想的是些什么啊!渴望的是些什么!觉得想不通就活不下去的又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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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这段话同样可以说明我当时的心境。2011-8-30。
“我不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是对错”,“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很迷茫”,
因为我被指责关心国家大事,而我从小不就是被教育应当关心国家大事吗?这大概是我梦想动摇的开始。教育中大量的悖谬开始显性化,而我之前也只是隐隐地感知到。那些话从你老师的口中说出其效果是颠覆性的,你所相信的一切也都开始动摇了。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便就这样冲锋(必须学习,拿出成绩,用成绩说话)了,不知道为了什么,但力量憋着让我难受,因为我不能发疯,别人还想活着,该死(提醒自己不要多想),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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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9-2。不知道又是学习什么触动了我的情思,让我这个被告知是国家主人(教科书中说,我们国家的性质是人民当家做主)的小主想要写点什么东西维护祖国统一,履行公民义务,我的一颗赤子之心呵,然而我依旧在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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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9-23。 “我惊奇他们为什么没有惊叹(对待美丽的知识),这样让我反而觉得与众不同,很是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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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9-23。 “别抬头”,“别惊叹”,“默默地惊奇一下,享受一下得了,没有人像你一样傻傻地庆祝,反而会伤害你继续掘宝的。
我们的教育给我的观念是思想、乐趣是和学习对立的。以至于当我决心考大学,学习的时候,我最大的困难就是必须节制自己的思想,坚决不能够多想。“行动”也好,战斗、冲锋也罢,好像也都直指成绩。没有成绩,一切都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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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9-26。 “我不能做任何无关学习的思考,我需要把学习中产生的感想与遐想全部在心中略过,因为我要的是学习,而什么又是学习。”
就我的感知而言,我们的教育培养的绝对不是人,它与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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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9-23。我说服自己简单地学习(为了成绩,考试,升学)简直太难,那意味着我必须放弃思想,那是我在学习中乐趣的全部来源。
“但思想者知道思想的诱惑力和魅力,我很矛盾,最能给老师慰藉的,真的只是成绩吗?我知道在内心深处,我的主观愿意是对人类的妥协、迁就,我不能雄赳赳,气昂昂”。”我想用学习(成绩)来证明自己,来给他们以教训”。
由此可知,几个月内我的学习带有一种赌气性质。这就是为什么后来当我年前的一次考试成绩还不错时,我想要借机会找老师(新班主任)谈谈,把自己的心结解开,把那次开除事件留给我的心理阴影说出来。我怀着极大的诚意去和老师和解,争取几个月以后考一个不错的成绩。
然而,笨拙和胆怯的我 (一个背负着阴影的孩子) ,在走到办公室以后,慌不择路,找了一个不太恰当的借口。我唯唯诺诺,支支吾吾地向我的班主任小声嘀咕:“昨天
(假期时间,正月初五,初六正式开学,初五晚上上自习,事情发生在初六上午)
我喝了一点酒,有些头疼,想请假两节课回去休息一下,在教室里状态也不太好”。在这之前 (初五的晚自习)
我已经通过政治老师向他传递了想要谈谈的心愿。我本以为他会关心地问候我一下之类的,然后我就可以借着机会向他谈谈我的心事。结果非我所愿,我被当众大声斥责喝酒,他说他强调过假期不准喝酒。又说了一通人家谁谁谁
(文科复习班三班班主任,我被开除的那个班) 不要你,你原来的班主任
(文科复习班一班班主任,我高中两年多的班主任,被开除后,我首先找他,他碍于情面,都是同事,不允许我进他的班) 也不要你,我
(文二班班主任,我后来待的那个班) 出于好意,接受(收留)了你,你还要咋嘞?!你说说,我对你怎么样?!对你歪来?!
(当时,家里找关系,他可能也是出于压力,收留了我,这一点我被强调过,所以整个几个月我都活得谨小慎微,我的很多精力都要用于对付这些)
他的一通诉说令我确证了我 长久
的感觉,那就是我必须感恩戴德。眼下是我在找事了,是在无事生非。谁知道呢?他火冒三丈,于是乎,一张大手举在了空中,高过我的头顶,向我扑面而来。我不知所措,躺在地上“疯了”。
是啊,他是没有打在我的脸上。然而我想要和这个世界和解的希望破灭了。那不是打没打在脸上的问题。他事后向我的父母解释,他只是企图拍桌子。对,也许我是在装疯。我有自知。我唾弃这个世界。但我的情绪已经失去控制,我对世界的满满的善意与好感都被阻滞了。我的父母嘻笑我,压制我。所有的从小到大的不满,对社会的,学校的,家庭的不满,全都通过爆烈的方式展现出来,我这个听话的孩子再也不听话了,失去控制。只能被送去医院。就是那种精神病医院。恐怖吧?!恐怖吗?我们这个社会就是要全面压制你的人性以及个性。这才是恐怖的真正所在。我只是受害者吧?!然而,就像医院里那些大部分我的同龄病友一样,他们很多没有我幸运,医生也常常说我是个奇迹,恢复的很快,很好。我和他们侃侃而谈,他们说我知道自己是怎样发病的,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这是非常好的。
说实话,撇开我亲人的痛苦,我挺怀念那段日子的。从小到大,我从没有受到过那么多的关心与呵护。我无忧无虑,不再胡思乱想,感到痛苦。有的时候,我甚至感到,那(住院)是上帝对我的垂爱。我在那里可以彰显自己的价值,我对世界的善意与好感获得了人们的认可,我使他们感到快乐,我自己也很快乐。
我似乎有点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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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10。 “忍一时之冤屈,才是大丈夫的行径,天下没有不能水落石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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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冬。 “你必须经受住各种考验,也必须尽快地调节自己的情绪,不能让情绪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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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7。 “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成绩不能上来,同学们也会觉得我没什么,到时候,外部的环境便会变得被动了,虽然我并不在乎。”
我真的不在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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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2。
“现在的状况,我必须为梦想(成绩性的)拼命,我必须不惧怕任何(我在和那阴影抗争),思想依然是我可利用的最大盟友,也是我最大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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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3。 “我肯定最后是会挣口气的。”
结果呢,我在医院里报销了下半学期。
确实,我挺争气的,考到了“信院”。一开始,这怎么都像是一个笑话。但现在,只有我知道信院是多么地适合于我。她对我来说是拯救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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