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闲聊漫谈——我的十年|明斌浩
明斌浩 [ 做己 ](javascript:voi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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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照片是我大一下半学期参加系里“我在春天等你”主题诗歌朗诵比赛前无意中被拍摄的,作为当时的比赛宣传海报。我一直很喜欢它。原版我找不到了,这是我后来冲洗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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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漫谈
——我的十年
明斌浩|文
(一)
这些年,我走得很慢,很慢,以至于我常常觉得自己是在看着时间,滴答滴答,一点一滴的,看着自己,一步,一步,但我又常常觉得自己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做,又好像自己是跑着来的。唰!一下,高中毕业了;呼!一下,大学毕业了,就到了现在。看着现在的自己,每天好像依旧无事可做,如果读书、思考、作文不算什么事的话,可奇怪的是,对于未来,我并不担心。我一直追求的充实,充实,虽然我依旧感到不怎么充实,但好像它已经不那么迫切了。我生命的恬静已经能够允许我短暂地什么都不做,亦或,就只是听听音乐,呆呆静坐,晒晒太阳,散散步,看看天空,望望远处的山脊线,都不会令我感到空虚。
说实话,高中的时候,我有心想当这个世界上的“第二个马克思”,第一个做己先生,“做己”是我给自己取的字。事实上,我曾经给自己取了很多响当当的名字用作网名,在我青春的不同时刻。“诸葛玄德”,是我既想拥有孔明的智慧,又想拥有刘备对复兴汉室的深情,这大概可以折射出我对振兴中华的厚望;“斗战胜佛”,我至今无法很好地解释这几个字,这或许与我仍旧没能很好地参透这个世界上是否有神相关,但我想拥有战斗的人生,如果佛无心的话,那么战斗就胜过那无心,尽管这很有可能亵渎神灵,但那至少是我年轻的心灵写照;“西坡居士”,现在看来,我倒真想把这当作我人生的理想,我崇敬苏东坡的人生,恰巧
的是,这个灵感来自于,我故乡的名字叫“西坡”,我觉得挺押韵的。我还曾用过两个名字,一个叫“行者悟空”,另一个叫“无量天尊”。
这些名字都高尚,或者说高级得可怕,令人生畏。然而,它们或许可以印证很多东西,又或者仅仅是一颗见贤思齐、青春渴望的心:渴望洞悉、明白世间的一切,渴望懂得生命、存在的意义,渴望伟大、自由、智慧和力量,渴望成为最高者,渴望做自己。当然,渴望爱,渴望爱情,渴望拥有一个美丽的女子,渴望理解,渴望被欣赏,渴望知己式的朋友,渴望亲情的关怀,渴望师长的答疑解惑,渴望慰藉。也渴望祖国的强大,渴望惩恶扬善,家庭幸福,社会和谐。
这些如今我能够写出的渴望呵!然而当初,它们就只是,一团混沌。孤独,逼迫我在思想的原野上奔跑。我曾在贫瘠的土地上,在逼仄的空气氛围中,活了下来,这是我的幸运。
(二)
我不想说,我在思想的苦旅中收获颇丰,此刻,我想要流泪。对于流泪,一个影响了我生命历程的人——施心,是这么说的:“我不是这世界最爱哭的男孩,我只是这世界最常流泪的男生。”施心是一个大都市的有才气的永远18岁的男生,2013年8月19日,他自杀了。大概,他像我一样,充满渴望而又十分孤独罢。
其实,高中的时候,我还有一个名字,叫作“孤独圣战士”,只是我几乎不曾公开,它基本出现在我的私人日记里,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就像我青春的内心一样,也很少有人知道。
那时,我相信了我们的教育所灌输给我的观念:为祖国,为人民,为集体,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我相信了我的人生目的就是奉献,无自我地奉献。这就是我心中的圣战,也是我在高中之前跌跌撞撞所求索的成果,我甚至做好了随时为它而死的准备。
有人说,深刻的孤独是可以将人毁灭的,是的,我承认。我曾经绝望过,疯狂过。对于此,我并不想隐瞒,也无需隐瞒,一直以来,我从未公开宣布,一是我无需公开宣布,我犹豫自己是否真的有足够的力量承受。我了解这个世界,了解我们的环境对我们这部分群体的流行观点及看法,其中不乏很多贬视,异样的目光,指手划脚,小声嘀咕和作为天赋异禀的谈资。我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这实在是这个世界的常态——人类很有可能永远都无法改掉的自以为是的臭毛病。反过来说,一定程度上的自以为是,正是我们每一个人自信、个性、以及是他自己的根本基础。
再者,我主要担心的是我的亲人,尽管我们几乎每日每夜地待在一起,应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自然也应该是最相互了解的,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倘若果真如此,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会觉得孤独了,那些伟大的思想家,人类史上堪称伟大的人物就不会觉得自己孤独,我们也不会拿孤独去形容他们。我相信,我自己并不太担心我的标签是什么,精神病也好,神经病也罢,只要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并孜孜以努力成为我自己,我觉得,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担心我的亲人由于我的公开宣布而受到伤害,至少现在,在我的父母以为,我的病仅仅是很少极个别的人,可数的人,小范围的人知道的,整个的世界并不知道。整个的世界知道对他们来说是命运不公的打击,或许他们依旧会承受,但对他们来说,那不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而是赤裸裸的如身体残疾般明显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我已经带给他们太多苦难,我不愿他们简单地可怜地相信所谓的命运,不想某种作为抽象存在的“这个世界”再给他们任何的因我的伤害,如果你知道或了解我们这个世界的喧闹的话,你便会认为,我的担心并不多余。你最好别想,让公众对于这种极度敏感的精神领域的事关人们心理接受的情况保持一种谨小慎微的至少是作为别人隐私的尊重,因为他们随口就会说,你神经病啊!
(三)
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整个的世界都知道”,“大家都知道”,“别人都知道”,等等类似的情况,但这是人的习性所致,它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当我们想想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便知,有谁会真正地,全心全意地,毫无自我地,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关注、关心别人的呢?!把目光全部放在别人身上——人的目的并非如此呵!世界并非如我们关心它一般关心我们,这既是必然世界的残酷,也同样是事物的本然。人类文明的发展,很有可能就是一种逆向性的结果,我们的那点事,即使如生命的存在与死亡,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充其量也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不然呢?还能怎样?!幽默是一种讽刺,不然呢?还能怎样?!只是我们大多数人都太把那闲话误以为是一种客观的严格意义上的社会评价了,倘若你知道客观地评价一个人有多难,你就应该懂得,不要太在意那评价。
这真是一个难缠的问题,大多数人的生活就好这口,事实上,他们全部的生活内容也就在于此。我想,这源自于人类的恐惧本能,没有人可以完全忽视社会的评价,来自假想世界的目光,无论我们怎样去赞扬那孤独,高贵的孤独,我们始终不能忘记的正是:我也是人类的一员。即使精神、内心、灵魂强大如尼采者,到底也无法承受那孤独。古希腊德尔菲神庙上有两句话,一句话很流行,而我要说的是另一句:凡事勿过度。这两句箴言,简直可以作为我们全部生活的根本指导。
“认识你自己!”如果你稍稍了解一点哲学史,无论东西方,你便会发现,那些真正厉害的角色都在强调这两个字:自己。或者,我们换个角度,以免有些人一听到哲学,马上就离开了,虽然我觉得每一个在真正意义上活着的人都是哲学的。让我们来稍稍看看那些我们日常生活中所赞美的有关自我的品质我们就会明白:自由、自信、自尊、自强、自立、自省、自制、自爱、自觉、自理、自量、自律、自然、自如、自在、自若、自知、自重、自主。
——我想,我已经没有任何再说的必要了,然而,我们的教育把这一切都搞反了,我们千方百计地让孩子们听话,我们给出标准答案,树立所谓教科书式的权威,反过来,我们却要求他们有好奇心、想象力、创造性思维,这是我们的可笑,却并非是,他们的无脑,千篇一律。
(四)
不是所有人都如我般幸运的,我们可以有“求一”的意志,但世界的本来面目是“存多”的。“求一”是追求真理,追求确证性,追求强力的生命冲动,但并不是试图掌握真理,真理在握,祈求“一统江湖”。一劳永逸——正是这种冲动的另一个名字,它并不是包容的,海纳百川的,参差多样的。没错,世界就是生灭在一种看似的悖论中,也即我先前所说的,人类文明的逆向发展。
然而,玄妙之处就在于这悖论,多少人的生命也都淹没在这汪洋之中了。在此,我并不敢虚妄地进行说教,我想说,永远不要试图一劳永逸,真正美好的物事从来都不是一劳永逸的,宇宙的伟大光芒其绝妙之处就在于,它是每天做功的,我们并不能够想象太阳有一刻的不发生爆炸。着急不得——其实是一个十分深刻的道理,但请把它放慢来读,或者说干脆中间分开。这大概就是汉语的魅力,绝蕴美妙。你会发现它形同欲速不达、拔苗助长、过犹不及,却又实在太过普通。这一点,我也是在长期的胡思乱想中发现的,它带给了我太多乐趣,使我感到生命的愉悦。
不瞒大家说,我的青春其实一直是在,企图寻求一种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的秘诀,这是孩子式的,以为只要找到那把神秘的小钥匙,就可以打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宝库,这是我们的教育布撒在我身上的对真理的谬误,对权威的崇拜。我想,这大概可以解释我们这个社会上的“通吃”现象,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紧盯权力的宝座?很简单,第一名可以为所欲为。当我们把事实上仅仅是由我们的语言、概念所构筑的文明体系绝对化以后,一切就都僵死了,真理也变得可以排资论辈,确证的世界,僵死的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那只不过是人类临摹自然的呆滞版本,并没能遗传自然的灵巧与活力。丑陋的人类陷入了自我的封闭理性中,那理性空洞的厉害,并不比先前更好受,不信你看,自诩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类,走起路来居然没有非洲草原的羚羊更轻盈,反而败坏了地球的生态。
我无心为人类的未来而忧虑,那自由上帝在把控,我也无能解释这悖论的全部奥妙,我想要说明的是,这种教育流毒无穷。我无需用我的病进行佐证,甚至是控告,我也不想这么做,一直以来,我想要倡导的就只是一种温柔的理性。缺陷是生命的在所难免,就像世界上有“局限性”这个词一样,无论如何,我都想让自己明白,我生于兹长于兹,我所有的企图就只是想与我相关的更好,对于我,对于我的家庭,我的学校,我的国家,我都希望如此。
(五)
活出自我的人就像花儿绽放一样是美的,他从来不用担心自己的意义与影响,因为人除了天生求理解之外,也都有一颗爱美之心,他需要考虑的全部内容就只是做自己。说一句夸大的话,“自己”实际上就是那把人类的万能钥匙,是数学上的“一”,所有的一切都据此而拥有意义。成语中,“一”的成语大概不在少数,一应俱全,“一”可以无限切分,也可以无限累加。哲学家中喜欢“自己”大概与数学家中喜欢“一”有的一拼,奇妙的是,哲学家又常常是兼具数学家于一体,这实在是有趣。我们在生活中说话离不开“我”和“一”大概也能够说明这一点。
让我们再延伸一下,“一”和“零”,“有”和“无”,“存在”和“虚无”,“阳”和“阴”,“矛”和“盾”,“真、善、美”和“假、恶、丑”,等等,甚至“欲望”和“理想”,“感性”和“理性”,“无序”和“有序”。按着我先前所说人类文明的逆向性发展,悖论式前进,反向追求,我觉得这一切可以用“作用力”与“反作用力”表示,人类文明的过程就是一个“无中生有”的过程。真善美很有可能来自于假恶丑,有序来源于无序,理想和理性是欲望与感性的升华,本能的延伸,像光与影,我们就活在那影中,那梦中,那自由中,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受欲望的奴役。人性恶是人的本能,是力量之源,是能量的形式,它无可厚非,人类莫不是厌倦了欲望和本能控制之下的漫长之幽暗岁月,才生发出一种理性,对感性进行疏导,由混沌走向清晰?人类受够了欲望的盲目性、无常以及偶然性的摆布。
真善美及所有我们赞美的品质之所以是难得的,需要培养的,追求的,或许是因为它们的本质是一种“反作用力”的形式,它们带有本能的因子,因而人们对此也怀有一种执着。理性的能力大概是一种对混沌自我的分离能力,理出层级,既不是对欲望的唾弃,也不是对虚无的追求,而就只是分离、清晰,使我们既有力量,又有方向,既勇于建序,又敢于奔向无序,随着时间之箭,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全部我们生命的意义可能就在于感受这宇宙造化的玄妙与神奇,它在我们的机体中作用,在万事万物中作用,使我们止不住地去模仿、去创造。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我们成之为自然之子。
(六)
在了解了“自己”以后,我认为其他很多事务都可以迎刃而解。比如,对自由、民主、平等、法治、公正的理解,对社会、政治、经济、历史、文化、宗教的把握,人们也都可以通过对人性的复杂思考去认识、去了解,这些均属常识的系列。
我关心的是我的人生能够为我自己提供一些仅仅是属于我自己的独特的观点、视角、看法和见解,如果我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便认为我是充满正能量的,我活出了自我,没有错误地领受上帝的旨意,对得起万物的光华与润泽,至于它们是否对别人具有意义,那就不再属于我所能够控制的范围。
在我以为,世界在根本上是个体性原则的,自我原则的,独立性原则的。花儿兀自绽放,风雪兀自飘零,树木兀自向上,山野兀自挺拔,江河兀自流淌……无不印证这一点。倘若我们试图学习上帝的智慧,我们首先就应该学着练习隐退自己的欲望,隐退了自己的欲望才可以不偏不倚,充当最高者,充当法官,充当规则的制定者,充当环境的监护人,这才是最大的强力,最高的同情,政府的形式也当如此,而不是过分地夸大人类的智商,以为可以操控一切,计划一切,那是欲望的膨胀,是野心,是虚弱的象征,是意识形态的较劲,是灭亡的征兆,会导致精神分裂。在此意义上,我赞同市场经济的形式。
上帝之所以只存在于个体之中,正是体现了上帝的伟大之处,这也是个体性原则的最高依据,就像好的父母并不会多加干涉孩子的成长,而只是为其创造必要的环境和好的生长条件,因为他们懂得让孩子享受自己的人生,每个人都渴盼享受自己的人生,孩子并非是自我的附体,自我意志的延伸,尽管他们看似源自母体,但却实在是造物主之巧妙设置,如果有人竟然因此而觉得伟大,他们不但忘记了这孩子看起来是怎样来的,也是对造物主的蔑视,他们自己并不懂得感恩,能量在他们身上停滞了,国家对于个体也应当如此。
时代的精神状况是,人们以为上帝死掉了,于是很多人冲出来扮演上帝,我对上帝的理解是高于人类智慧的存在物。我猜想,我们现在身处的时代大概是人类的青少年时代,物质和知识膨胀,精神却干瘪的厉害,人类多少有些不能自已。对于尼采的“上帝死了”,我是这样认为的,上帝只是较以前更加隐退,人类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理性,身强体壮,处在人生的叛逆期,开始厌弃母体,尼采只是忍痛宣布了人类的“嗜父”心理,他可能因此冒犯了上帝,或者说,泄露了上帝的秘密,尽管他很有可能出自于捍卫上帝,试图给处于青春期的躁狂的人类以一记“耳光”,但这并非是属于尼采的职责。
不是尼采疯了,是人类疯了,尼采的疯可能是上帝对他的垂爱,疯的状态有时候反倒有一种从心所欲,尼采太痛苦了,他是一颗巨大的人类良心,也就意味着他同时也必然是一个巨大的悖论体,这大概是伟大的天才式人物所犯的通病,他们对人类的同情使他们愿意背负冒犯上帝的悖谬。这是信仰的伟大,天才式人物的伟大,人类借此前行。上帝喜欢这样的孩子,许他们以天堂。
问题的棘手之处在于,人类应该如何领受上帝的旨意,以及如何判定领受的正确性,既然上帝只存在于个体之中,这其实还是以上那个善恶、真假问题,悖论问题,对于此,大概人类也只能反求诸己,自己去寻找。如此这般,上帝好像没有意义,又或仅仅是对于那些极少数的个体有益?我不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有一颗良心,有自我的精神、灵魂,对于这些,我觉得就够了。上帝从不会轻易地授意,除非人们足够地虔诚、渴望,这恐怕是连接上帝的唯一途径。
人类怎么可能敌得过高于自己的事物呢?!“上帝死了”,大概是一个不错的寓言。
(七)
我的人生,呵!“人生”这个大词,但愿我小小年纪还配得上使用它。大学毕业以后我想做很多事,对于写作,我有很多想写,但我一直苦于自己的所有行为与写作都绕不开一个“病”字,也就一直没有任何的作为。事实上,我写作此文的最大目的,或者说欲望,就只是希望我的父母高兴一下。这些年来,我能够感受到自己与他们渐行渐远,当然,我是指精神上,我甚至无法与他们进行有精神性的交流,这使我一直很苦恼。他们其实很虚弱,像天底下大多数的人们一样,这一点,我也是后来才感知到。这很正常,因为他们几乎没有精神性思想性的力量。
他们并不知道,我正在做的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或许,我也不知道。很久以来,我一直想做这件事,我发现自己的写作怎也无法绕开这个“病”字,而我又对写作充满着需求。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少值得借鉴的,也没有多少可以真正贡献的,但我还是想,写点什么,对于写作,我觉得这就够了。在我以为,好的文字既不试图感动他人,也不试图感动自己,却能够在字里行间传递出一种感动,此情淡淡而绵绵有意。
生病以后,父母常常为我可能因病得不到爱情,成不了人家而忧心,他们甚至觉得,倘若有什么别的女子看上了我,不蒙不傻,并且不嫌弃我的缺陷,我就要乖乖听话。听着母亲常常祥林嫂般说完我的高高帅帅,小眼睛,单眼皮,笑起来很耐看,然后便揪心于我的病,纠结于我的婚姻,我便觉得痛心。尽管我自己对此一点也不担心,我还是知道自己大概有些什么能力,有哪些闪光之处的,可这些,我都很难给他们解释。或许是我自己的修养还不够吧,我现在所能够做的,就是尽量地宽容他们,宽容他们的粗鄙与浅陋,就像宽容我自己在精神上的粗鄙与浅陋。应该说,曾经我拿自己仅有知识和思想“教育”他们,我和他们争锋相对,尽管那出自于我的善良与向好,但我实在是不应该,可能也是我自己在根本意义上是孤独无助的吧,他们那么虚弱,我不应该像愤青一样,赤裸裸地揭示,他们的问题所在的。
对于我的病,我本不想过多地在这里叙述,因为这很容易令人怀疑我的动机,但我觉得,如果我不稍加介绍的话,甚至点明的话,这将有损于读者的理解、想象,以及对我的认识。
(八)
关于爱情,我有过一段失败的经历,也有过一段美好的经历。我至今相信,对于那段失败的经历,倘若不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她我有病这回事,我大概会有一段不错的大学恋情,因而我的生命轨迹也将得到改变,但这样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我喜欢现在的自己。至于那段美好的经历,也或许仍旧与我过早地告知她我有病这回事有关,但我们还是相处了几个月,大概她也看到我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罢。我尽可能地和她朝夕相处,以期她对我的精神、心灵、灵魂有更多的了解,在爱情里,我认为这些才是更具有内在与恒久吸引力的。
经历了那次失败的爱情,父母曾无数次叮嘱我要隐瞒,隐瞒到生米煮成熟饭,隐瞒到结婚以后,但出于对爱情的尊重和审慎,更是出于一种做人的真诚,我还是选择了自己的方式,即使后来再次证明我可能是错误的,她也埋怨我应该迟一点告诉她。人们都说我傻,亲戚们说我傻,我的父母说我傻,我也觉得自己傻,但我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人生、爱情、以乃事业,或许并没有绝对意义上的成功与失败,就像没有绝对意义上的真假与对错一样。我并不觉得自己一无所获,相反,我觉得自己收获颇丰。也许,即使如我的父母,我的很多朋友们说的那样,至少先隐瞒一段时间,隐瞒到彼此十分熟悉,然后再开诚布公地告知对方,也无可厚非吧。谁知道呢?!我现在又在做着些什么?
于那个作为高中生的我来说,生活可能太过美好,以至于我不够沉静的话,就会跳起来生活,变得疯狂,变得极度兴奋,从而在病理意义上是个十足的疯子。我仿佛一个孩子发现了上帝的秘密,于那同时,我发现人们似乎并不在意,于是,由那产生的太多的爱便难以输出,我变得躁狂,能量的积聚只能是把自己灼伤。我曾一度相信我是上帝的孩子,在我能量无法释放极度兴奋的时候,我甚至扮演过上帝。我还相信,会有上帝遣人爱我。我说这些,似乎并没有什么,我也不想过多地阐述其中的原由。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我的身体机制比别人更能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能够使人感到兴奋感到幸福的元素,心理学上叫做“福流”。我说这些可能会令那些有心接近于我的女子望而生畏,但我觉得,这可能和我的单纯与天真有关,很大一部分原因,大概是我相信了我所接受教育中的那些糟粕,我是个听话的孩子。如果因此,我就找不到对象,无法获得爱情的幸福与美好,那我也不会怨天尤人,唯一可能的原因是我曾经对爱太过用力,过犹不及。我也不会过多地埋恨自己,因为我相信——那些美好仍旧是美好——很多人可能倾其一生都无法体验——特别是身处这样一个时代。所以,毫不怀疑的是,只要我活着,只要我还可以思想,我可能就有快乐的能力,幸福的能力。
(九)
出于我自己的良心,对于我未来的她,我需要的是为她考虑又不能过多地为她考虑的勇气,她需要的是为自己考虑又不能过多地为自己考虑的勇气,倘若我想要爱她,她也想要爱我的话。之所以我如此强调彼此的勇气,似乎是:我以一颗自足之心却要去面对这个社会给我烙上的“缺陷”之印,我要带着这个缺陷去爱她,带着一种愧疚感,因而,我需要更多的勇气;反之,她却要以自己的健康与完整去接受一个烙着“缺陷”之印的人,她要承受流言蜚语,来自亲人、朋友、同事的好心劝导,她也需要更多的勇气,甚至,需要比我更多的勇气,在那勇气的掩映之下,也必得是一颗自足之心。
爱对于我实在是太过美好的事物,以至于不得不令我考虑承受。于我而言,可能承受最深重的苦难比承受最美好的事物还要容易一些,后者更需要力量,我渴望力量。
我一向觉得自己很是幸运,每每觉得自己是得到了上帝的特殊关照。说实话,我曾有心专心侍奉于我的信仰,决定终身不娶,我敬仰那些终生事业于思想的伟大人物。可能也是最近我觉得自己天赋并没有那么高,觉得自己内心里是需要爱情的,伟大与婚姻生活并不存在必然的关联,在综合了很多因素之后,一个最大的决定因素是,我的父母大概不可能接受我的终身不娶,接受我打一辈子光棍,所以,我改变了注意。我讨厌“光棍”这个词,我能够觉察到倘若我一辈子打光棍,对他们来说是没面子的事,他们为了自己的面子,也绝不会纵容我为所欲为。我的婚姻对他们来说是必须完成的任务,即使为了完成任务,为了不至于别人笑话,他们也会使出浑身解数。对于我的婚姻,我的父母一向比我着急,他们是在为自己着急。于此,我并不想过多地批驳,有时候,我常常觉得我们的父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他们虚弱得厉害,他们几乎很少关注到人的精神层面,而这是多么强大的一部分力量啊,也正是借助于此,我们才实现了与上帝等等神秘力量的联系。
又有什么权利让我去批驳他们呢?有一天,一个偶然的经历,我在心里这样问自己:我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凭什么我就觉得应该他们来做饭、洗衣、拖地、照顾我?难道我不在这个家里居住吗?还是我觉得自己是孩子,他们是父母,一切都是应该的?可我已经成年了啊,我拥有自食其力的能力。还是我在心底里认为,我在读书、思考、作文,我所做的事业比他们重要、高尚?那到底何为高尚呢?!我的书又读到哪里去了呢?!——人生的美妙之处就在于,“我”的角色与身份是多变的,而我们却常常沉浸在习惯里,显得滞后。不过还好,我们也很有可能因而深刻,觉醒,人生大概就是在不断地觉醒中,然后再糊涂下去,显得包容,博大。
那次美好的爱情经历原则上已是我对父母对自己的妥协,若不是对方退出,觉得自己无法承受,我的人生很有可能就是在精神上妥协的。我应该慎重地把握这又一次机会,尽管这样做可能是更加危险的。实际上,我的头脑越来越清晰,现在我大概知道自己何以生病,从几个地方可以看出我的向好生长:我的目光、我的脚步、我的文字、我的微笑、我心灵的宁静、灵魂的安然。我培养我的目光,也寻找一种目光,爱的目光,欣赏的目光,令我心动的目光。
(十)
伟大可能与距离,最主要的是时间距离,有某种比例关系,那些自以为很厉害,自身很正常、很健康、很有能耐,喜欢高谈阔论、夸夸其谈、心中毫无敬畏之流,常常对伟大出言不逊。他们往往喜欢抓住伟大人物的小辫子进行诘难,热心于散播伟大人物平凡的一面,甚至不堪的一面,其目的表面上是为了拉低,内心里却是为了自诩伟大与智慧,拔高自己。然而,除了暴露他们对人性的无知,彰显他们那颗按捺不住的虚荣心,还又能说明什么呢?他们并不比那些一谈到伟大人物就自觉遥不可及的普罗大众要显得更诚实与高尚。首先,我并非是在说普通人的好坏,那些号称普通的人们在内心里其实是不认同那些伟大人物的,他们觉得那往往需要付出太多,并且不值得,这是他们对伟大缺乏理解与想象;其次,你切不可小瞧他们在伟大人物面前的自我拉低,倘若你天真地以为,他们是在心甘情愿地顶礼膜拜,那便是你低估了人性的复杂,即便如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他们也无时无刻地不在试图卖弄着那些他们自以为是的十分独特的生活智慧与经验,他们在内心里也会是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恰如其分的道路,他们对伟大充满不屑,一点也不亚于那些伟大人物对大众的不屑,只是这一面更不为人们所知,也是那些伟大人物更加坦率与真诚。
我要说的是一个关于“伟大性”的问题。我认为每个人都有其伟大性一面,只是当人们懂得节制和宽容自己欲望的时候,人们就充斥着一种伟大性、神圣性、精神性、哲学性,当下的人们最缺乏这些,也最需求这些。伟大人物是自我的实现者,是自性存在,我们都被那光环照晕了,被那缺陷吓却了,变得猥猥琐琐,要知道,他们亦拥有平凡的人性,只是我们对伟大的喧闹和不假思索才促使了我们的平庸,把自己的大多能量都撒向了空中。否则,我们会更有力量。亚里士多德有一个观点我觉得符合自己的经验,我们所做的事成就了我们自身,大意如此,我记忆一向不太好。
或许果真与人类正处在青春期有关吧,人类渴望精神独立、人格独立、行动自由,但却好似发现了生活的本质,梦碎了,苦难和无情充斥了生活。于是,人类迷茫,焦虑,忧郁,躁狂,恐惧,孤独,精神分裂,强迫,寻求慰藉,想要有所信仰,有所依靠,有所致力,想要拥抱,沉浸,逃避,追求,发现自己还是一颗孩子的心,却又觉得再也回不去了。当“他”“嗜父”(杀死上帝)以后,冲出家门,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是一段漫长的幽暗岁月,但这几乎又是一条必由之路、奠基之路,它通向——自我的形成、灵魂的诞生。人类将步入哲学时代,由主要依靠神律转变为主要依靠自律,走向拾梦之路、筑梦之路,回归传统,直面人生,踏上一条漫长的试错之旅,承担属于自己的生活和政治责任。
(十一)
此刻,我突生一阵欢快,竟有一种无限的向往,为此,我想要停笔五分钟,以感受这满心的愉悦,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行将结束的一天,让我把此文献给我想要感谢的每一个人,感恩节快乐!
事实上,这样的谈话,或者说聊天,可以无休无止地进行下去,但只要把基本的问题解决之后,剩下的就是每一个具体的人自己的事了。对于这个常识、抑或逻辑,我们的社会尤其地缺乏,从我们的政府开始。
我读书不多,胡思乱想的不少,这是我得病的一大原因,我不怪别人。高中时代,青春的迷狂让我走火入魔,中毒甚深,我想这不只是我的原因。还好我足够幸运,我的大学帮助我排毒。
那是一段悠然岁月,我感谢那些生命中的相遇,感谢那些导师。我真想喊出她的名字,我的大学。她温润我心。她在我心里那么小,那么小,可她却容得下我,年少轻狂的心,走出高中满身的暴虐气息。我真是不中用,竟被她感动地流泪。我像是和她相恋了四年,然而,临走的时候我却伤害了她。大概,那时候我不知道如何与她分手罢,与爱分手。她使我宁静。我太爱她了。我又像是她的孩子,也就是孩子,仿佛是爱的诀别,临走时哭哭闹闹,哄不下!
她使我保持了好奇心、想象力,使我学会思考,懂得独立,理解自由,表达自我。她给我共鸣,给我鼓励,给我慰藉,总之,我想要的,差不多在她那里也都得到了,我并没有办法尽述她的好。那真是一片不错的园地,适合孩子生长的园地,多数时刻我在那里的感觉,也就是个孩子。
直至现在,我常常感到她在我生命中的重要性弥足珍贵,是拯救性的。那段时光,我像是在思想的原野上漫步,我感受着我体内的毒素渐渐排出。她是我的,我的“信院”,我的大学。
(十二)
有段时间,就连我也有点不敢靠近自己,靠近曾经的自己,记忆中的自己。我不仅对死亡敏感,对有些人也敏感,比如施心,比如尼采,比如林嘉文。我至今记得,施心走的那天,我一个人,沿着滨河,泪流满面地哭泣,多少次我想要呐喊,但也都化作了,更为疯狂的,涕泗横流。我恨,我恨我自己,我恨美好的逝去。我害怕感动,害怕自己太兴奋,因为那光美。我担心自己失控,灼伤了无辜的人。
那些绝望的时日,那些被恐惧笼罩的时刻,那些幽暗的岁月,那些疯狂,如今,我所能给予的,就只是尊重,乃至敬畏。所幸的是,我都经过了,没有毁灭。
那个英雄,正在恢复他的健康,因为,他想要重归战场。噢!不对,他从没有退出战场,他只是受过几次伤。
明斌浩
2016年11月25日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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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本文的几点说明:
一、
我的十年,其跨度约为2007年-2017年,也即从我初二下半学期到去年大学毕业后的现在。我并没有详细地记述任何具体事件,那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繁复工作,很有可能需要我用一生来整理。我只是闲聊漫谈式地触及了这期间对我影响巨大乃至是终生影响的几件事情。整个十年,我差不多经历了爱和思想的双重萌芽到发展的一个历程,她们交织而进,常常使我混沌而不得安宁,即使如现在的我,也常常遭受来自它们的纷扰,只是已然不那么迫切了。这让我认为,我可以开始做些事情了。于是,便有了以上这篇作品。关于它的一点目的,我已经在文中有所阐述。对我来说,这差不多是我的第一次尝试(投稿)。我的作品应该是没有获奖的,这也催生了我想要运营一个个人公号的想法。
二、
至于今天我把它拿出来,并且放在一起而不是分成几次推送,我是为了其连贯性。关注这个公号的朋友们或许清楚,我曾经推送过它的一个压缩版本“对于未来,我并不担心”。我忧虑的唯一一点是,关于公开我的隐私我需要保护我的家人。至少他们也和大部分人的观点一样,认为我是一个“特殊病人”,是弱势群体。对此,我并不想多说什么。我承认我有病,这也是我几次波动复发也都能够恢复的巨大前提。但我深感我始终都被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它们不时就会击中我不够坚强勇敢的灵魂。我想和它抗争,借着春天这万物复苏的季节,我想把它拿来太阳底下暴晒。这令我厌恶的可恶的无耻的鬼魅。因为只要这家伙还在,并且伴我左右,我就难保在我能量贫乏的时候,被它笼罩并裹挟。没有人能够永远幸运。我对服兵役这项公民义务的理解是,在必要的时候,你必须挺身而出,做一名士兵。
三、
了解我的朋友们可能明白,生病以后,我一直在做这样的斗争,对此,我感谢他们每一个人。事实上,令我下定决心并决定在这美好的季节向那鬼魅宣战的同样来自一位我的朋友,她更是我的导师。长治人大概都知道最近发生在市六中的那个高一学生跳楼事件。关于那件事的报道,我的评论是:
“不太喜欢这个标题(长治六中学生坠楼真相——谁来揭开我也揭不开的答案?)及些微内容,但对于深于事件核心的人来说,这简直算不得什么。特别是,我们作为公民,国家的主人,我们所拥有的力量并不多。内容和留言我还是仔细看了,并且看了很久。它们差不多涉及了诸如该事件应有的关注,也展现了当下长治人民的文化状态与水平。这当然不包括那些所有的大事在别人都是小事的人。那令人沮丧!看得出来,这个国家在向好发展,无论其当下的趋势是向下跌还是向上爬。然而,我更想说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我高中也因为“恋爱”问题遭遇被开除。那位“老师”的言语,对于我作为一个人来说是赤裸裸的严重羞辱,在办公室众多我所尊敬的老师面前。只那一句话,便暴露了其作为教师的人格水位,它只能够激起我年少的强烈鄙视及勇敢反抗。但在当时,我也只能够仰天默泣,化作两行无奈的长泪。因为在那件事中,根本没有人听我解释,我多少有些冤枉。”——我的那位朋友及导师正是在这个前提上给我留言:
“把你当时的心境描述出来,彼时具体的心结,困境,迷茫甚至痛苦,勇敢地挖掘出来,它可能会是难得的小说素材,关乎青春,纪念大多数人不敢张扬的青春事件!”
“心结、困境、迷茫、痛苦”——这差不多也正是以上这篇作品我想要闲谈的,但这只是我所经历的一面,另一面我在文中有所体现。总之,我可以用痛并快乐来形容。
昨夜,我有一些忧郁,在阅读那个还算不错的报道时,我只能说,没有谁比谁更悲剧,但我显然是更幸运的。“在诸如此类的事件中,我们不能够指望个体的幸运,因为那等于是说,社会、国家、政权是无用的。”——这也是我想要对诸如此类事件所说的。
![](http://mmbiz.qpic.cn/mmbiz_jpg/TSRBaCv4luCFhkuks0iaV0roXWQ0bdoj5O1g3LoZEUsOACqNGjshGFlYTGlgC7wP8OfqicHu1AJXWsTsjKBqfuQQ/0?wx_fmt=jpeg)
后来,我总是容易说太多,但我必须节制自己的感情。这个建筑名叫“呈祥阁”,正是在那个少年纵身一跃的时日,我欣喜于那场春雪,出门后临时改变主意来到这里。然而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件事,这样的事,每年要发生多少次啊!惟愿呈祥!
最后,如果您竟然,竟然听我啰嗦了这么多,这么多,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在严冬里抱团取暖。
惟愿祝好,那些相识的不相识的人们!
明斌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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