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智，性，趣与反乌托邦——纪念王小波逝世20周年
原创 廿一行 [ 新潮沉思录 ](javascript:voi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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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王小波逝世20周年。对于其人其书，一直有种种观点和看法。但无论如何，王小波都是谈及中国20世纪下半叶文坛时最绕不开的一个名字。
提到王小波，不能不提到奥威尔。《1984》这部作品对王小波的影响很深。奥威尔以幻想的时空（1984年的伦敦）作为背景，细致地描绘了极权统治下种种荒谬残酷的恐怖图景：秘密警察横行，监视无处不在，亲情友情沦丧，子女出卖父母，严刑拷打泛滥，动辄人间蒸发，书刊遭到篡改，历史无法确证，“新话”扼杀智慧，“双重思想”盛行，百姓缺衣少食，战争威胁不断，性之快乐被禁，爱情成为奢望。这是对极权主义灾难后果的一次形象化的文学展示。奥威尔认为文学必然包含政治性，那种艺术应与政治无关的观点本身即是一种政治态度。
王小波在“《怀疑三部曲》序”中写道：“1980年，我在大学里读到了乔治•奥威尔的《1984》，这是一个终身难忘的经历。”此后，奥威尔的这种反面乌托邦小说极大地影响了王小波的创作风格。从《白银时代》、《2010》、《黑铁时代》（未完成）等作品中都可以看出这种影响的痕迹。然而，与奥威尔不同的是，王小波并没有使用《1984》那种冷峻幽郁的文风，并没有着力刻画令人不寒而栗的紧张场景，并没有真实描绘教人胆战心惊的残酷。王小波反而以狂欢化的夸张手法创造了一个神似而非形似的写意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极权主义的罪行被暴露在自身的荒谬可笑之中，而另一种游牧与诗意的精神却让人无比向往。
奥威尔是想告诉大家极权社会里有什么，这一切是多么可怕；王小波却更想告诉大家极权社会里没有什么，那一切会多么美好。极权社会抹煞智慧，王小波却要用黑色幽默的反讽将智慧从混沌中解放出来；极权社会压抑性爱，王小波却要用目空一切的真情将性爱从扭曲中拯救出来；极权社会反对有趣，王小波却要把有趣贯穿到包括智慧与性爱等等一切可能的事物之中。王小波说：“乔治•奥威尔的噩梦在我们这里成真，是因为有些人以为生活就该是无智无性无趣。”在智、性、趣三者之中，王小波认为有趣是一个决定性的标准。假如消灭了有趣，包括智与性的一切事物都将变得贫乏，因为有趣代表着一种自由、多元和诗意的幸福状态。
奥威尔作品的目的在于让人清乌托邦社会工程的巨大危险。然而，王小波的事业却并不局限于此。因为即便我们有幸生活在一个开放的社会，规避掉极权主义的风险，依然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还需要去创造、分享和感受一个无限可能的诗意世界。所以，王小波在这篇序言中又写道：“人的生活应该无智无性无趣，在我们这里仿佛已经成了人间的至理。好在，哲学领域里已经有人在反对无聊的乌托邦，反对那些以无趣推及有趣，以愚蠢推及智慧的人，作为写小说的人，我要做的不是这样的事情。小说家最该做的事是用作品来证明有趣是存在的，但很不幸的是，不少小说家做的恰恰是相反的事情。”
在王小波的反面乌托邦小说里，主人公总是艺术家或知识分子。他们所代表的自由的趣味和自由的智慧总是面临权力话语的压制、惩罚与改造；甚至性爱也成为被动的服从命令和应尽的义务。《白银时代》中
“我”的稿子不断被枪毙；《未来世界》中“我”被安置和鞭笞；《2015》中当画家的小舅被劳改；《2010》中艺术家王二被改造成技术部的工程师；《黑铁时代》（这里泛指《大学四年级》、《黑铁时代》、《黑铁公寓》三个情节相关、内容交叉、均未完成的遗作）中知识分子和艺术家都被强迫住进黑铁公寓。但是这些小说的主人公们的内心从来没有真正屈服，他们从来没有放弃对与现实不同的另一种诗意世界的隐秘期待。就连被锁在牢狱一般的黑铁公寓里的人们，也在利用电子技术营造和体验仿佛身临其境的虚拟真实。
智、性、趣通常意味着个体意识、自由意识、多元意识，因此被倡导整齐划一的极权主义视为负面和危险，竭力地加以压制和改造。然而，压制的结局是必然导致反抗，正如王小波在《2010》中写的：“我们看到的全是正面的、没有危险的东西，所以心情烦闷，走向反面。”这部小说里的技术部“老大哥”王二终于忍受不了生活的荒谬、平庸与丑恶，带头罢工、开party、狂欢。最后在心爱的女人受鞭刑时死去（大约是心脏病发作）。但从他留下的日记来看，王二死前是幸福的，因为他已将生死荣辱置于身外，所以恢复了自我的个性，感受到了爱情，也重新体验了自然美好的性爱。这样的结局不由得又让人想起王小波在《红拂夜奔》中写下的那句话：“这样的死亡和一个无性、无智、无趣的人生相比，也不知哪个更可怕。”
人们应该拥有一个开放的外部社会，因此，王小波说：“知识分子最怕活在不理智的年代。”（《知识分子的不幸》）“想爱和想吃都是人性的一部分；如果得不到，就成为人性的障碍。”（有关《黄金时代》）“我总觉得文学的使命就是制止整个社会变得无趣。”（《文明与反讽》）人们更应该拥有一个诗意的内心世界，因此，王小波又在致李银河的一封信中说：“我呀，坚信每一个人看到的世界都不该是眼前的世界。眼前的世界无非是些吃喝拉撒睡，难道这就够了吗？还有，我看见有人在制造一些污辱人们智慧的粗糙的东西就愤怒，看见人们在鼓吹动物性的狂欢就要发狂。我总以为，有过雨果的博爱，萧伯纳的智慧，罗曼·罗兰又把什么是美说得那么清楚，人无论如何也不该再是愚昧的了。肉麻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被赞美了。人们没有一点深沉的智慧无论如何也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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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 廿一行 ** / **** 新千年文化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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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有《推开天空的月亮门》，《王小波十论》等，向往精神游牧，诗意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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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王小波，不能不提到奥威尔。《1984》这部作品对王小波的影响很深。奥威尔以幻想的时空（1984年的伦敦）作为背景，细致地描绘了极权统治下种种荒谬残酷的恐怖图景：秘密警察横行，监视无处不在，亲情友情沦丧，子女出卖父母，严刑拷打泛滥，动辄人间蒸发，书刊遭到篡改，历史无法确证，“新话”扼杀智慧，“双重思想”盛行，百姓缺衣少食，战争威胁不断，性之快乐被禁，爱情成为奢望。这是对极权主义灾难后果的一次形象化的文学展示。奥威尔认为文学必然包含政治性，那种艺术应与政治无关的观点本身即是一种政治态度。
王小波在“《怀疑三部曲》序”中写道：“1980年，我在大学里读到了乔治•奥威尔的《1984》，这是一个终身难忘的经历。”此后，奥威尔的这种反面乌托邦小说极大地影响了王小波的创作风格。从《白银时代》、《2010》、《黑铁时代》（未完成）等作品中都可以看出这种影响的痕迹。然而，与奥威尔不同的是，王小波并没有使用《1984》那种冷峻幽郁的文风，并没有着力刻画令人不寒而栗的紧张场景，并没有真实描绘教人胆战心惊的残酷。王小波反而以狂欢化的夸张手法创造了一个神似而非形似的写意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极权主义的罪行被暴露在自身的荒谬可笑之中，而另一种游牧与诗意的精神却让人无比向往。
奥威尔是想告诉大家极权社会里有什么，这一切是多么可怕；王小波却更想告诉大家极权社会里没有什么，那一切会多么美好。极权社会抹煞智慧，王小波却要用黑色幽默的反讽将智慧从混沌中解放出来；极权社会压抑性爱，王小波却要用目空一切的真情将性爱从扭曲中拯救出来；极权社会反对有趣，王小波却要把有趣贯穿到包括智慧与性爱等等一切可能的事物之中。王小波说：“乔治•奥威尔的噩梦在我们这里成真，是因为有些人以为生活就该是无智无性无趣。”在智、性、趣三者之中，王小波认为有趣是一个决定性的标准。假如消灭了有趣，包括智与性的一切事物都将变得贫乏，因为有趣代表着一种自由、多元和诗意的幸福状态。
奥威尔作品的目的在于让人清乌托邦社会工程的巨大危险。然而，王小波的事业却并不局限于此。因为即便我们有幸生活在一个开放的社会，规避掉极权主义的风险，依然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还需要去创造、分享和感受一个无限可能的诗意世界。所以，王小波在这篇序言中又写道：“人的生活应该无智无性无趣，在我们这里仿佛已经成了人间的至理。好在，哲学领域里已经有人在反对无聊的乌托邦，反对那些以无趣推及有趣，以愚蠢推及智慧的人，作为写小说的人，我要做的不是这样的事情。小说家最该做的事是用作品来证明有趣是存在的，但很不幸的是，不少小说家做的恰恰是相反的事情。”
在王小波的反面乌托邦小说里，主人公总是艺术家或知识分子。他们所代表的自由的趣味和自由的智慧总是面临权力话语的压制、惩罚与改造；甚至性爱也成为被动的服从命令和应尽的义务。《白银时代》中
“我”的稿子不断被枪毙；《未来世界》中“我”被安置和鞭笞；《2015》中当画家的小舅被劳改；《2010》中艺术家王二被改造成技术部的工程师；《黑铁时代》（这里泛指《大学四年级》、《黑铁时代》、《黑铁公寓》三个情节相关、内容交叉、均未完成的遗作）中知识分子和艺术家都被强迫住进黑铁公寓。但是这些小说的主人公们的内心从来没有真正屈服，他们从来没有放弃对与现实不同的另一种诗意世界的隐秘期待。就连被锁在牢狱一般的黑铁公寓里的人们，也在利用电子技术营造和体验仿佛身临其境的虚拟真实。
智、性、趣通常意味着个体意识、自由意识、多元意识，因此被倡导整齐划一的极权主义视为负面和危险，竭力地加以压制和改造。然而，压制的结局是必然导致反抗，正如王小波在《2010》中写的：“我们看到的全是正面的、没有危险的东西，所以心情烦闷，走向反面。”这部小说里的技术部“老大哥”王二终于忍受不了生活的荒谬、平庸与丑恶，带头罢工、开party、狂欢。最后在心爱的女人受鞭刑时死去（大约是心脏病发作）。但从他留下的日记来看，王二死前是幸福的，因为他已将生死荣辱置于身外，所以恢复了自我的个性，感受到了爱情，也重新体验了自然美好的性爱。这样的结局不由得又让人想起王小波在《红拂夜奔》中写下的那句话：“这样的死亡和一个无性、无智、无趣的人生相比，也不知哪个更可怕。”
人们应该拥有一个开放的外部社会，因此，王小波说：“知识分子最怕活在不理智的年代。”（《知识分子的不幸》）“想爱和想吃都是人性的一部分；如果得不到，就成为人性的障碍。”（有关《黄金时代》）“我总觉得文学的使命就是制止整个社会变得无趣。”（《文明与反讽》）人们更应该拥有一个诗意的内心世界，因此，王小波又在致李银河的一封信中说：“我呀，坚信每一个人看到的世界都不该是眼前的世界。眼前的世界无非是些吃喝拉撒睡，难道这就够了吗？还有，我看见有人在制造一些污辱人们智慧的粗糙的东西就愤怒，看见人们在鼓吹动物性的狂欢就要发狂。我总以为，有过雨果的博爱，萧伯纳的智慧，罗曼·罗兰又把什么是美说得那么清楚，人无论如何也不该再是愚昧的了。肉麻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被赞美了。人们没有一点深沉的智慧无论如何也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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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请读者们有空的话花几秒时间帮我们点下文章下面广告并迅速返回即可，为作者提供支持。感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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